高温高压下,整片工厂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焦土。 被爆炸轰了一遍的地面上,无数烟囱一样的火柱和烟雾正缓缓升空,没过多久,化成了一个小型的蘑菇云出现在半空中。 “传送,还是闪现?” 昆图斯缓缓从天空落下,他身上的古典白色长袍散逸着一股静谧安宁的力量,无光自亮。 铁面具下,深蓝的双眼微微眯起,锋利如刀剑的冷光在瞳孔深处轻漾,像一条漠然俯视着猎物的蛇。 “躲过了我的火球术吗?” 他走到一面只剩半边的焦黑的断墙前,食指从宽大的袍子里伸出,那根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抵在了墙根的角落,在黑红滚烫的墙体缓缓摩挲着,一寸又一寸移动,像在抚摸美人光滑细腻的肌肤。 超过了500度的火场高温对他来说似乎只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无论是轰燃、爆炸、浓烟、漏电还是缺氧,都无法对他产生影响。 在这地狱一样的火场废墟里,昆图斯按某种特殊的规律移动着手指,喉咙里不时发出嗬嗬的笑声。 像从灾雾里走出的恶鬼,又像是火中的精灵。 “真是太有趣了,区区几个魔法学徒而已,居然跑掉了?从我手里跑掉了???嗬嗬~嗬嗬嗬嗬嗬!!!” 半分钟后,昆图斯大笑从墙根抬起头。 随着他收回手,那半面灰黑滚烫的断墙忽得爆裂,化成了无数飘散的粉尘。 “不是传送,没有施法留下后的痕迹,那就是移形换影了?” 昆图斯自言自语开口,然后从袖中掏出了一根小臂长短,纤细华美的银色法杖。 法杖两侧雕饰着狮鹫的羽翼,在杖身的中段,几颗古老典雅,未经切割的大块绿宝石镶嵌在其中,色泽美得流光溢彩,让人心悸。 “来!过去重现!” 他举起法杖对空一敲,空气剧烈荡漾,然后无数细碎的光和影编织出三个人影。 画面里,一个女人紧紧抱着木匣子,眼神绝望看向天空,在她身边,一个红发男人不甘咆哮着,还有一个黑发的戴眼镜的男子,脸上虽然也满是恐惧,但还是坚定张开双臂,像守护一样挡在了两个人身前。 “真是一群无知的羔羊,无知也是你们的幸福吗?” 昆图斯轻蔑摇了摇头,法杖再次对空一敲。 过去曾发生的时间在这个法术下,被成百上千倍的拉长,再次重演。 在这种似乎可以掌握一切的快感中,昆图斯饶有兴趣看着,自己的火球术一点点从天空砸下,三人的表情逐渐绝望、崩溃,最后变得彻底灰暗下去。 “唔?” 突然,昆图斯眼神凝重了些许。 他举起法杖轻轻一划,已播放过的影像再次回溯。 在回溯的影像里,火球即将落下的瞬间,女人嘴里模糊吐出了几个音节,然后她怀抱的匣子打开,将女人和两个男人吞没,消失不见。 再接着,火球落下。 爆炸产生的恐怖高温和冲击波将整座工厂夷为了平地,把地皮也几乎卷了一遍。 “原来那个匣子是收容物吗?真见鬼。” 昆图斯皱眉站在火场里,周围不断有小型的爆炸和轰燃发生:“序列三,还是序列四?我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它的情报……它的作用是什么,是传送,还是将受触者转移到一个亚空间?对了,那几个还活着吗?” “要是死了可就麻烦了,导师说过要活捉的。” 昆图斯叹了口气,苦恼挠了挠头,然后又笑起来:“算了,死了就死了吧,不过能为教会收获一件新的收容物,也算是意外的惊喜了。” 他身上的古典白色长袍轻轻动了起来,近乎呢喃的咒语召唤着虚空中某种无形的力量,那无形的波动叠在一起,汇集成一头虚幻而巨大的可怖怪物。 它身高足有五米,肉瘤般密密麻麻的肌肉狂乱互相挤压着,看起来畸形又诡异,像是最疯癫的画家,在极度惊恐的噩梦里所描绘的畸形造物。 这可憎的怪物拿着长长的镰刀,刀身沾着一层厚厚的凝固血渍。此时,它那比象腿还更要粗壮的双腿正跪伏着,跪倒在昆图斯面前,喉咙里发出讨好的咕噜咕噜声。 “来,我的宝贝,闻一闻他们的味道,如果他们还活着……” 昆提斯笑笑:“那就像猎狗一样,狠狠咬住他们!” 巨怪兴奋了起来,伸出肥腻而长的舌头呼哧呼哧舔涕着焦砾,把火焰和烟雾都卷进嘴里,一起嚼得稀巴烂。 突然,一扇传送门在巨怪不远处出现,带着些恼怒的声音从门内响起。 “昆图斯,刚才那是你的法术?你在亚美拉共和国的地带施法?该死的!你是疯了吗?!” 一个同样穿着古典白色长袍,脸上带着铁面具的人从传送门内出现,他警惕看了巨怪一眼,再将视线愤怒投向昆图斯,语调有些气急败坏: “这可不是南方邦联,你疯了!基金会的人不会察觉不到的,等着吧,我们会被基金会追杀到死的!昆图斯,你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必要的措施罢了。”昆图斯淡淡瞥了他一眼:“如果不是那件收容物,小老鼠们早死了。” “可你……” “伦德,闭嘴吧,有我在你是不会死的!”男人还想抱怨,可昆图斯的眼神冰冷漠然,让他一下哑火了:“我是大主教最完美的学生,基金会杀不死我,也不敢杀我!毕竟,在你们上网赌博和看片的时候,我可是在藏书库里,一本一本的翻阅古老魔法典籍。” “如此出色的魔法天才,会死在这种无名的小城市吗?”昆图斯傲慢拍拍手:“别开玩笑了,伦德!” 疏忽和大意,从来都是魔法的大敌。 伦德想要提醒两句,但看见昆图斯手里挥舞着的华美银白法杖,还是讪讪闭嘴了。 “好吧好吧,昆图斯,把你的巨怪收起来。” 伦德指了指身后的传送门:“我以前在他们身上留下过艾鼠花的汁液,现在我的夜妖应该已经缠住他们了,一起去吧,解决完他们就回南方邦联,我实在不想在亚美拉多待一分钟。” “喔!”昆图斯眼睛亮了起来:“伦德,你立功了!” “走吧走吧!” 在咒术中,巨怪化成一团烟雾缠绕在昆图斯手心,他嘉奖般拍了拍伦德肩膀,刚要走进传送门时,左脚却莫名停下,身体一动不动。 “喂,伦德。” 昆图斯意味深长眨眨眼:“别急,你听啊。” 远处有警笛高亢响起,红蓝交替的警示灯刺穿了火场的烟雾,隐约能听见,有无数齐整的脚步声走过来,无数个心跳在外响起。 “等等,昆图斯……”伦德脸色一变,猜到了他的意图。 “亚美拉的狗崽子过来了啊,作为南方邦联的一员,我怎么可能不动手呢?” 昆图斯轻佻扬了扬眉。 在伦德震惊的眼神中,他轻轻拉开五指,一道不断变换形状的狭长混沌光刃出现在他的手掌中。 四型魔法,欧路提克之刃—— 刺目、暴烈、恐怖的光刃陡然撕裂了空气,以无法感知、无法闪避的极速斩开了一切,高达数十万伏特的雷霆如瀑布一样从光刃体表放射而出。来救援的警卫队根本没有丝毫闪避的余地,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光刃轻松切开骨骼,被毁灭性的雷霆轰入身体,五脏六腑碳化,生命体征迅速消失。 不过刹那,外界已成为了一片雷霆地狱…… “走吧。”确认前来救援的所有人都死去后,昆图斯拍了拍呆滞的伦德:“快一点,我们还要去抓老鼠呢。” “……我们会死的。” 狂暴的雷电仍在呼啸,那些密密麻麻的“电蛇”在废墟里飞跃折射,无数焦糊的体早已看不出生前的形状,就连车辆也只剩下一团小小的,看不出形状的铁匣子。 “基金会,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 “喂喂!艾琳娜!醒醒啊!!!” 整个世界都在强烈的旋转,一切的色彩都飞速脱离了出去,失真,都在失真…… 在晕厥和恶心的混乱感中,声音模模糊糊出现在耳边,艾琳娜艰难睁开眼,看见格尔曼和阿尔杰两张快哭出来的脸。 “你们……”她勉强扯了扯嘴角,然后吐了出来。 血像是清水一样从她嘴里喷出来,仿佛有一条温热的、妩媚的、红色的蛇从她身体里钻出,沿着内脏慢慢爬出来。 “真奇怪……这是哪……”她看清了垂落眼角的头发,一边咳嗽吐血,又一边忍不住颤抖起来:“我的头发变白了……” “……走!走!艾琳娜!我们不能留在这里!” 戴着眼镜的阿尔杰深深吸了口气,忍住眼泪把女人背起来:“你受伤了,我带你去医院,现在我们还在勃朗市!那些刽子手随时会追上来的!” 一边的格尔曼也如梦初醒,他狠狠抹了把眼泪,抄起旁边散落在地的钢管,奔跑在最前领路。 …… 三人亡命地向着远处奔跑。 此刻云开雾散,巨大的月轮破开了云层,悬挂在灰蓝的天幕下,瀑布般的月光朝所有人倾泻而来。 “格尔曼,格尔曼?”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的人突然猛得停下,空气在这一刹仿佛凝结,静的让人不安……阿尔杰疑惑地碰了碰他的肩,那人就如一座僵硬的石像直直倒了下去,一声不吭。 噗! 倒下的格尔曼额头出现了一个硬币大小的孔洞,鲜血和白色的脑髓在里面流动,又顺着那个孔洞流了出来,把沥青的水泥路面染得一片猩红。 他死了—— 一枚小巧的魔法飞弹贯穿了他的头颅,在所有人都没察觉的时候,把他的脑袋打破,把里面的脑浆一起搅得稀巴烂。 “喂,格尔曼……” 阿尔杰呆呆向后退,他背后的艾琳娜忍不住哭出了声,温热的鲜血和泪水一起涌出,很快又打湿了他的后背。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追书,【\\\阅读\\\】缓存看书,离线朗读! “嗬嗬嗬,第一个小老鼠。” 远处的吊塔上,一扇银白的传送门在夜空中张开。 昆图斯和伦德的身影缓缓从那个传送门里走出来。 他们一个脸上挂着怡然自得的笑意,另一个,则有些焦躁不耐。 “本来还想活捉你们的,可抱歉,因为现在我要急着跑路啦。” 昆图斯对两人歉然躬身,脸上挂着诚恳的笑意: “所以,就请你们一起去死吧。” 年轻英俊的天才法师轻轻张开了手,一颗光点,米粒大小的金色光点从他手心飞出来,慢慢的随空上浮。 它是那么小,那么轻盈,柔美的光焰像是七月浅水滩涂边,从茂盛酢浆草堆里飞出的一只萤火虫……这微弱的光在夜风里随时像是会熄灭,亮得几乎可忽略不计。 来不及逃跑,那颗光点已来到了他们面前。 “嘭!” 昆图斯打了个响指,嘴里玩味吐出一个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