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新学年后,韩宇所在的高三年级集体搬迁至学校的实验楼。某天中午,他一如往常地认真做着习题。胸前挂着钥匙、端着饭盒的英语课代表推开教室前门走了进来,很快她又回过头去瞅了一眼,一位女孩尾随着她。 “进来哈,班主任不在。”英语课代表袁玲小声说道。“好安静啦,你们教室。”那女孩环顾着说。本来韩宇心无旁骛地写着一道力学题。可是那女孩清越的嗓音分散了他的注意,他眼快,认出那女孩就是那位邻班的柳月。不过这次她披散着刚洗的黑发,他是凭她那腼腆的浅笑和挺直的鼻梁分辨出来的。 上回他们对视的一瞬间,她那惊人的美令他心旌摇曳。不过她一离开,他就把她忘了。就如同偶尔他在校园里或是大街上邂逅某位姑娘一样,擦肩而过时,那种失落感是有的,可是他知道过几分钟也就好了。 现在,他平和的心境泛起了涟漪。虽然他没有搭讪的勇气,可是他一边做题却一边忍不住去倾听她们聊天。柳月一连好几天中午都来教室,两位女生似乎是想到什么就聊什么。 和韩宇同桌的男生叫冬瓜,善于察言观色,是那种自来熟的性格。他喜欢班里一位走读的女孩,而他也听说那女孩打从高一开始就一直暗恋韩宇。冬瓜凭特有的机敏注意到,每次柳月一来,他的同桌就变成话痨。很快他就明白个中缘由。 冬瓜佯装请教,坐到两位女生的后排加入了闲聊。他得知柳月成绩好,是邻班英语课代表,就找出一张英语试题虚心讨教,一边回头冲韩宇挤挤眼。韩宇腼腆一笑,心里七上八下。他听冬瓜侃侃而谈,有说有笑,心乱如麻。这当儿冬瓜一只手转悠的水笔掉了,东寻西觅,韩宇抢先帮他捡起来,顺势坐到他的旁边。柳月回过头来,韩宇紧张得说不了话,满脸通红了。 他们说起英语课上,女老师被一个男生顶撞气出眼泪。两位课代表都为老师鸣不平。韩宇也断然谴责那位男生没有教养。那男生和韩宇近来过从甚密。冬瓜始料未及。 “下个月,我们早上一到教室就有10分钟,用来听英语磁带。”柳月悄声对袁玲说。 “老师跟我说了,她还说,我们两个班共用她那台录音机。” “是在上早自习之前吗?”韩宇问道。 “是的。”两位女生同时答道,互相看了看。 “搞什么啊,又压榨我们的时间,关键是刚起来压根还没睡醒啦。”冬瓜发着牢骚。 柳月依然望着袁玲,舒开了笑脸。 “下周六是不是每个班的尖子生要上数学辅导课啊?” 两位女生似乎没听懂,韩宇又说了一遍。 “那你们周末可以同堂上课啦,好爽啊。”冬瓜抢白道。 “没听说嗳,有这回事吗?”袁玲问柳月。 柳月脸颊绯红,轻轻点了点头。她驯顺的表情富有亲和力,有种精神美。 打那以后她中午串门来得更频更早了,这无形中给予了他某种鼓励。 每当柳月从教室外面神采奕奕地走过,或是韩宇只要听到她说话的声音,一切东西在他眼里就仿佛都被太阳照亮,一切就都变得更有趣,更快活,更有意义,生活也变得充满欢乐了。无论韩宇觉得数学成绩遇到上升瓶颈心情忧郁也好,晚上卧聊或是听歌后第二天早起头晕也好,他在班上维护自习纪律和人发生不愉快也好,他只要想到隔壁班有个柳月,他会见到她,他胸中凝聚的阴霾就像被太阳所照亮一样一扫而光了。 那段日子,韩宇用审美的眼光打量世界。他常常遇见她,有时是在去食堂吃饭的半途,有时是去教室的楼梯拐角,走在校园里常有这种期待。而最有规律的时候则是早上听完英语磁带,柳月从袁玲手里接过录音机,以及周六上数学辅导课的时候。 临睡前他抛开了紧张的功课复习,就以反复咀嚼他们俩相遇的情形为乐。很快她似乎成了他心目中的唯一,只要每天能见到她,凝望她那亭亭玉立的倩影、凝望她那耐看精致的鹅蛋脸,他就心满意足了。在随后对她的回忆里,无一例外的,她就会把他引到一个美好而富有诗意的精神世界里去。 周末,韩宇去外面游逛时,映入眼帘的各种建筑物都能激起他对她的惦念:他被某种快乐的预感驱使着,似乎她就在他的附近,他幻想着,似乎她去到他远眺的某个风景宜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