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是我高。 这分明是周宸那家伙太会了。 魏娘子苦笑一声,没去解释。 跟随杨妈妈走入妙香阁,确实,今日客流量远超平日。 只是对于周宸说的那什么网抑云。 她心里忽然有些没底。 这玩意儿能行吗,大家来青楼解闷消愁,你倒好,直接给人整抑郁…… 网抑云后,又整了个“网愈云”计划。 听不懂,属实听不懂。 再说高端会所。 乍听起来似乎比青楼要上档次,细细品味,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那天晚上二人讨论,也不知周宸当时说了些什么,魏娘子只感觉一个个点子精妙绝伦,必然能够成功。 马上到了验证理论的时刻,她反而心底忐忑。 “江娘子她们怎样了?” “效率很高。歌舞难度都不大,基本已经掌握了。” 杨妈妈满意道,“不愧为昔日江南名妓,江娘子如今年岁不小,身段,歌喉却是一点没落下。” “带我去后院看看,如果没问题,让她们今天准备上台。” “啊?这么着急吗?” “不算急。” 当下情况,在周宸预料之中。 “消息放出后,绝对会传的很快,客人数量在前几天可能会迎来一波暴涨。” “然而这种暴涨,能不能持续到活动真正举办那天,不好说。” “效率在到达某个边界后,会持续递减,期待感也是如此。妙香阁之前红倌人少得可怜,突然放出消息或许会让人兴奋一阵,苦等几天,很容易让人失去兴趣。” “所以我的想法是,假如江娘子她们学习速度很快,而客人来的也很多,保留几张底牌的情况下,直接提前举办。” “猝不及防之下,第一日客人数量兴许一般,但第二天绝对会蜂拥而至。再到活动那天,底牌尽出,必然将妙香阁名气推向一个高峰。” “此番高峰,我预估能持续一到三个月,到时,再进行下一步……” 周宸列出来了许多种可能性,细致到连她都自叹不如。 今天场景,正在他预料中的一种。 细,周宗主实在是细啊。 —— 天色渐渐暗下。 妙香阁内已是另一番布置。 原先在一楼中,有一小舞台,四方落座。 让四周的人都能看到舞台上的姑娘。想法没错,在周宸口中,却成了单一无趣。 “妙香阁,要兼顾高端路线,被一帮人围在中心任意观看,观众拍手叫好的,那是猴子。” “你见有多少名妓像普通青楼女子那般?” “亲民路线,要有。高端路线,也得要有。” “给江娘子单独支个台子,围起来,舞台只有正面面对大家,你看,这就是高级鸡。” “不好意思说顺嘴了,我没有侮辱江娘子的意思,我是说某些明星……跑题了。” “总之啊,勾栏听曲,你就按我说的来,也可以咨询一下巡查司那位小许,他蛮有经验。” “上中间舞台的,定个价格,上单独舞台的,再定个价格。有些姑娘没什么才能,光有张好脸蛋。没事,嘴甜就行,照样能推成名妓。” 周宗主当真是鬼才。 天色越来越暗,魏娘子站在二楼,估算着时间点以及客人数量。 “差不多了。” “杨妈妈,开始吧。” 唰! 一瞬间,灯光全暗。 “诶,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黑了??” “有人吗,魏娘子,杨妈妈,谁出来一下?” 唰! 也就在这时,一道灯光投下,照在中心舞台。 舞台两角,有一男一女。 众人愣住,声音小了下去,目不转睛盯着舞台。 悠长舒缓的二胡声渐渐传入耳中。 二人逐渐有了动作,伴随音乐缓缓起舞。 追赶,嬉笑,打闹。 分离,悲凄,缠绵。 一曲《梁祝》淌进心中。 大家不清楚梁祝的故事,却也可以从这舞蹈当中感受到几分酸楚。 不,不单是舞蹈,背景音乐也起到了很大作用。 “这妙香阁,有几分意思。” “若以后天天有这曲子,皆是清倌人也无妨。” 众人低声讨论。 唰! 灯光再次暗下,众人这次没有惊慌。 角落当中,带着面具的二人,其中男子手腕一抖,险些将酒杯中的酒液倾洒出去。 面具之下,一双瞳孔紧紧盯着黑暗中的方向。 “苏兄。” “见笑了。” 苏源苦笑一声。 那日见江娘子,他都未有此番失态,今日这环境黑暗,反而差点让他没有稳住心态。 下一秒,灯光一变,照在单独支出来的舞台上。 半遮半掩间,似乎能看到有一曼妙人儿怀抱琵琶,端坐屏风之后。 “奴家本是流离女,家在江南府下住。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 她轻声开口,声音好似清冷潭水,清澈之中,带有几丝凉意。 “十三就第一了,这人谁啊。” “多少有点说大话。” “等等……我怎么感觉她这说的好像有些熟悉。” 众人神色微微变化。 “莫非她是……” 没等众人讨论出结果,她已然弹奏起琵琶来。 “江南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这……” 寥寥几句,画面感扑面而来,萧瑟,寂寥,又带有无限愁绪。 咔擦! 手中杯盏,多出几分裂纹。 “苏兄。” 苍无江第二次提醒。 “我……”苏源声音一顿,想要说自己没事,可听到台上人儿那声音,他怎么也说不出来。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杯盏完全破碎,酒水洒湿衣角,还有顺着臂膀浸湿袖袍。 可他浑然不觉,脑海中重复着“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字字说尽愁绪! 苏源只觉心脏漏了半拍,紧咬牙关,死死盯着台上。 “书生重名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书生,重名,轻别离! 再看苏源。 已是呆立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