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许你一诺,万千星河

第53章

许你一诺,万千星河 白六点 2653 2024-04-17 22:18
   一整天。千诺一直待在房子里。   季星河给班主任打电话请假,被问原因的时候如实说明了千诺的事。   应该是那边已经有人给班主任说了千诺的情况,李沉没多问。   “那你呢?你请假又是因为什么?”电话里李沉的语气不是质问,反倒带着一丝怜悯。   大概因为季星河的声音里也带着毫无生气的沮丧,李沉多少听出些端倪。   “我嘛……昨天打球受伤了,要养伤。”   李沉:“季星河,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老师说,不用找借口。”   季星河再想不出别的话来搪塞老李了,“算了,你就当我是逃学了吧。”   电话挂断,季星河靠在楼梯口的栏杆上看千诺家大门。   她刚才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去了,季星河几乎都能想象到她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害怕无措的样子。   不能让她一个人一直呆着。可他知道现在她谁都不想见。   于是季星河就在外面站着,站了很久。   后来季星河回家做了很多吃的,菜也好,面也好,他能想到的可能会让她想吃一点的他都做了。怕冷掉了就先放进保温盒里,他还特意去楼下买了几个保温盒。   下午三点,季星河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   于是在三点十分的时候,千诺家的门被季星河撬开。   果不其然,千诺一个人缩在沙发角落里发呆。双手抱腿,目光呆滞。   发现突然有人撬开大门走了进来,眼神里多了一丝惊慌。看清楚是季星河后,复又平息呆滞。   季星河回家把两只猫抱过来放在千诺脚边。   像是能感知到千诺此刻的状态一样,两只小猫并没有像平时一样来回走动、上跳下跳,而是乖顺地窝在千诺身边,温热的小身体贴在千诺冰凉的脚背上,小肚子伴随呼吸一起一伏,源源不断地把微末暖流传输进千诺的身体。   季星河坐上沙发,未等千诺把注意力从小猫身上转移过来,就把千诺抱进了怀里。   又是一个温暖的身体,比小猫要温暖太多了。这个身体足够把自己环绕包裹住,所以暖流强烈地可以直达心底。   千诺觉得鼻头很酸,才发现自己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流眼泪。   季星河把千诺的头放在自己肩窝里,手臂收得更紧。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大多数时候是要靠爱意才能活下去。当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被爱着的证据,亦或者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再付出爱意的载体,便会陷入失去所有生存意义的迷茫里。   但是如果这个时候,突然被包裹在一个怀抱里。   即便这个怀抱无关爱意,即便这个行为是发自一个没有感情、没有生命的机械体,被拥抱的人也同样能够在这个怀抱里找到片刻慰藉。   于是温暖的身体渐渐把冻结的眼泪融化,从瓷娃娃的眼睛里汹涌而出。   季星河抱着千诺不动,眼前是千诺家窗户上倒映的树叶倒影。午后的夕阳把昏黄的斑驳洒满整个玻璃,和当年的家一样,那时候妈妈刚去世,十二岁的自己也是缩在一个这样的窗边角落里,无人问津。   他也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待了几天。那几天里,水米未进,他就只是蜷在那里,满眼悲戚。   季行川刚失去挚爱的妻子,恨季星河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管他死活。至于家里的亲戚,葬礼都没来几个,也没人在葬礼过后过问家里的事情。   季星河每天就只是看着整张窗玻璃上的光线亮起,然后一点点熄灭,周而复始。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一夜之间失去一个至亲,然后被世间仅剩的另一个至亲憎恨到双眼充血、痛骂杀人凶手。   一夜之间从一个幸福到每天跟妈妈撒娇买糖吃的小学生,变成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穷凶极恶之徒。   要靠什么活下去呢?这样疼痛的现实下,要怎样才能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重新建立起生的希望?放弃吧,放弃是最好的选择。   直到过了那好几天之后,在季星河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要去找妈妈的时候,有一个和季行川同一警队的叔叔打开了家里的大门。   当时季星河已经虚弱到仅仅残存了最后一点意识,求生的意志基本全部熄灭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在叔叔牢牢抱住自己往医院跑去的时候,身体感受到暖流。   明明之前没有见过那个叔叔,他就只是在自己濒死的时刻,给了自己一个并非是带着感情的怀抱。却也是在那一刻,季星河几乎要干涸的眼睛流出眼泪……   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千诺后来哭得连喘息都感觉困难,季星河便在她背上一下一下帮她顺气,拿纸袋子给她捂住口鼻调整呼吸。   等到千诺终于渐渐平静下来,季星河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我做了粥、汤面,还有一些清淡的菜,有没有你想吃的?”他观察着千诺的神色,低声问她。   千诺摇头,什么都不想吃。   “热牛奶?小馄饨?”他继续询问。   她还是摇头。   好吧,他预想到是这个结果,那就算了。等会儿再想别的办法。   季星河去洗手间找了一条毛巾,打上温水递给千诺擦眼睛。千诺迟疑地接过毛巾,握在手里却没动。季星河叹口气接过毛巾,把她脸抬起来面对自己,一点点给她擦。   他动作很轻,一点一点擦完泪痕之后还不忘把一开始别在耳后的头发给整理出来。   待到他所有动作都停下。四目相对,直直凝视。   “季星河。”千诺哭过一场后的嗓音有些沙哑。   “嗯?”   “你以前也经历过这些对吧?”   季星河双眼看着她,“是”,经历过,比你还要痛苦很多倍地经历过。   “那,你是怎么走出去的?”   季星河垂下眼睑,睫毛轻颤,嘴唇张了张又合上,终于还是说出了声。   “如果我说,我直到现在都还没走出去,你会不会很害怕?”他看着玻璃窗上的黄色残影,斑驳树叶,跟她讲妈妈。   “我甚至觉得,我这一辈子都走不出去了。”他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我之前也以为我已经走出去了,我还能把一切都讲给你听,大约真的是走出去了。可是刚才进来看到你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根本没有走出去。”   亲人离世果真不是生命里突然下起的一场暴雨,而是贯穿整个人生的一场潮湿。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