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有过生日的习惯吗?” 路明非顺口问道,试图进一步拉近两人距离。 这个时间段的师兄和他关系还很淡薄,他们还没有酝酿出一同出生入死的同袍情谊。 简而言之就是互为路人。 楚子航想了想道:“派对,蛋糕,游乐园,拍照,吃饭,旅行……每年都一样。” 继父是个很合格且优质的父亲,某方面远胜他的亲生父亲。 每年他的生日,继父都会特意抽出空来带着全家一起度过完美而具有仪式感的一天。 这样堪称完美,仪式感拉满的生日足以让绝大部分人心生羡慕,可楚子航的语气很平静,丝毫没有炫耀的意思。 路明非从中听出了孤独感。 上一次他只羡慕楚师兄人生圆满,家庭和睦,生日也过的有滋有味…… 可在真正了解这个男人后,他才知道师兄是和自己一样的人啊。 “你不是喜欢陈雯雯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了路明非的遐想,让那双漫无焦距的双目瞬间回神。 “啊?!”路明非愣道。 “陈雯雯以前也知道你喜欢他,只是一直假装不知道,把你当作跟班,今天还特意找你当盾牌,可你为什么还满不在乎地安慰她,甚至还为她撑腰?” 楚子航刀锋般尖锐的问题直劈重点。 路明非挠了挠头,怎么兜兜转转,师兄最后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因为她变得弱势了,而你变得强势了,这是强者对弱者的同情?”楚子航冷冷扫了路明非一眼。 路明非忍不住在心中腹诽。 拜托,将陈雯雯换成我,再将我换成师兄你,这个逻辑才对嘛! 这世界上总是同情我这个弱者,屡次向我伸出手的人明明就是你! 路明非想了想道:“其实她对我挺好的,好坏是要对比出来的,相比高中时候的大家,陈雯雯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天使啊,所以那时候我很喜欢她,谁会不喜欢天使呢?天使扑棱着洁白的羽翼向你飞来,将手中捧着的光递给你,你接过了光,就接过了温暖,你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还是有人在关注你的,虽然她并不爱你。” “至于她假装不知道……师兄,她只是给我这种人送温暖的天使啊,总不能还把自己送出去吧?买一送一吗?喜欢一个人是需要理由的,我那时候没颜没钱没担当,何德何能让她喜欢我呢?单凭满腔赤诚吗?” 路明非摊开双手,满脸无奈。 楚子航沉默了,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你替她出头,是还天使的人情?” 路明非望向车窗外,轻声道:“对咯,我这个人很念旧情的,而且心很软,别人对我的好,我一定会数倍偿还的。” “那别人对你的恶呢?”楚子航突然问道。 路明非回头,师兄单手操控着方向盘,隐藏在美瞳后的双目紧紧盯着他,目光凌厉而锋锐。 “喂喂喂!师兄你开车不看路的吗?我还不想死啊!撞车了,要撞车了!右右右,往右打方向盘啊!” 汽车猛地变道,灵活的犹如钢铁鲇鱼,直接超车前方的车辆。 路明非单手抓着车顶的把手,拍拍胸膛,一脸心惊肉跳道: “师兄,我还年轻,还没找到合适的对象呢,你想死也别带我啊!” 楚子航沉默无声。 “现在我们去哪里?”路明非望着车窗外,主动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火车南站,我需要去看看现场。”楚子航说。 “这个时候往火车南站赶?”路明非心虚道,“师兄,说不定还有余震,要不我们还是溜了吧,我还赶着回去装马桶圈呢。” 楚子航淡淡道:“放心,我已经安排了专业人士解决你的马桶座圈,这次你是专员,我会帮你处理一切麻烦。” 路明非刚想高呼师兄仗义,却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 脸色有些小蛋疼。 上一次的他认为师兄是个完美主义者,处理个马桶座圈绝对小意思。 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有时候专业过了头,也是种错误。 此时他回忆起上一次师兄请来的“专业人士”,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那何止是专业,就差将“超一流”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那帮人原本隶属于海豹突击队,都曾是些专业割喉的凶徒,退役后加入学校,成为校工部的工友! 为首之人一米九以上,体重至少两百磅,魁梧二字都屈才了。 只见他墨镜后的目光凌厉如电,右手军刀,左手一桶萝卜片。 军刀是美军制式的M9军刀,灰钛刀身上双面血槽。 然而这把地地道道的大凶之器,却被彪形大汉用之于民,用来切萝卜。 再之后,提着冲击钻的壮汉从厕所中走出,拍拍满身石灰,摘下嘴角的大号雪茄,机械战警般方正的脸上满是纯爷们的微笑,开口就是—— “路专员,小的们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安好了马桶座圈,质量绝对禁得起组织的考验,维修这方面,俺们很专业!” 此情此景,路专员只能扶额捂脸 他千错万错,最错的就是错信了师兄口中的“专业”。 可换个角度想,作为社团老大的师兄,派出的专业人士可不就该是这样的? 身后是婶婶的高亢魔音,穿云裂石般的尖叫。 紧接着,在婶婶眼中变得腹黑而狠辣,欺负他们全家的路专员便被扫地出门,连带着一群暴徒。 回忆起曾经被“专业人士”们支配的恐惧,路明非抓住师兄,泪光闪闪道: “师兄,答应我,别找你的专业人士!” 楚子航回头疑惑道:“怎么了?” “没!我就是觉得有些事我自己就行!” “……你真的来得及吗?” “小意思!这点小事就不劳烦专业人士了,我还是自己动手吧,孩子习惯了!” 车突然停下了。 楚子航看向前方,五百米开外就是火车南站,黄色封锁带将这座建筑封锁了起来。 “下车,我们到了。可能来不及了,校工部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你确定要终止行动吗?” 楚子航推开车门,低声道。 “终……算了,师兄你把电话给我,我要嘱咐专业人士们几句!” 楚子航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不像开玩笑,掏出手机拨打了个号码,递给了路明非。 路明非拿着手机跑到一边细细嘱咐了起来。 楚子航将目光锁定在了不远处的火车站上。 烈日下,这座精美的建筑如今看起来就像一具后现代艺术品,黄色的隔离带把所有入口都封堵了,崩碎的玻璃天穹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扭曲的铝合金框架。 蝉鸣声中,警察和保安躲在阴影里用帽子扇着风,满地都是记者们匆忙丢弃的稿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