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书房中的子婴端详着陆贾派人送来奏折,莫负静静伫立在一旁。 子婴轻笑,“陆丞相还是用了儒家的《四书五经》考核,不过加上了其他家的书籍,也算进步了。” 莫负忽地抬眼,好奇看向子婴,“王上,什么是《四书五经》?” “额,就是儒家的九本书。”子婴慌忙解释道,“四书”之名宋朝才有,“五经”也要等到汉武帝时才制定,莫负不知道很正常。 “这样啊。”莫负若有所思,“可识文断字的人太少,陆丞相此法还是过于繁琐。” “陆丞相已经做了详细的安排,不会让他们死记文字的。”子婴放下奏折,正欲开口却见莫负小圆脸上蹙着秀眉。 “王上,有些话,臣忘了说...”莫负吞吞吐吐道。 “何事?”子婴有些慌,生怕莫负再提入宫一事。 “白日里臣怕扰乱军心,没有把攻入巴蜀的事说全。”莫负有些犯难,“就算攻入巴蜀...也万万不能杀了刘邦,吕雉。” “为什么?”子婴不解。 “这二人乃是运势中人,不能轻易杀害,否则不利大秦国运。”莫负解释道。 “还有这种事?!”子婴合不拢嘴,“寡人正是因为他们有运势在身,才杀之以除后患。” “运势中人倘若被杀,他们的命数便会转加到其他人身上,此消彼长日后更难对付。”莫负一本正经说道。 子婴直挠头,这些话他确实也听过。 据说后世的李淳风算出,“有女武代王”,还会残杀李氏子孙。唐太宗暗暗派人杀掉多个可能之人,就是被此话劝阻的。结果也没能阻止这个预言。 “那寡人该什么办?”子婴急道,“若是命数本是刘邦当皇帝,寡人还要把天下让给他不成?!” 莫负吓得直伸小手,“王上莫急,此事可解。” “爱卿快说。” 莫负轻咬嘴唇,“王上应该听过始皇灭六国,有的国君被杀,有的却是被流放。始皇本可全部处死,却留有活口的,便是因为命数。” “如此说来,寡人只要不杀他们便好了?”子婴松了口气。 “不仅如此,若是命数太强,连流放都不可。”莫负解释道,“周朝时曾有攻破国都而又撤出的先例,亦是如此。” 子婴抓了抓头发,不去理会莫负。 这个时代的人都太迷信了,就算是莫负的话也不能全信,否则会像鸿门宴项羽般错过机会。 “寡人曾听过一件事,两个敌国国君吃饭,其中一个国君的谋士看出敌君有龙气,便想趁机铲除。结果,国君不听错失了机会,敌君果然成了天子。”子婴看向莫负,“寡人若放过刘邦,便是这个糊涂国君。” 莫负沉思片刻,说道,“若真如此,只能说明敌君龙气已成,命不该绝。不然,那位谋士足以想出其他计策除掉。 龙气乃是命数的重中之重,成时当泄,不成时可断。 那位谋士若真想除去龙气,不应杀之,更不应放之,而应将其困于鼓掌之中,裁其羽翼,污其声望,掘其祖坟,挖其龙脉。 倘若如此都不能夺龙气,那只能是龙气大成,非世间之法可断。 如文王被商纣困于羑里七年,已获食其子之肉羹的污名,重出之日亦可联合诸侯,助其子武王夺得天下!” 子婴眉头紧紧皱出一道山丘,这都能解释的通?!还有理有据的的自成一套体系?! “不行,唯物绝对不能输给唯心!定找出她的破绽!”子婴暗下决心。 子婴闭眼沉思良久,缓缓抬头,笑道,“莫爱卿有一点说错了,纣王只是困了文王,却未裁其羽翼,伤其根本。岐山的大军势力仍在,这才是武王伐纣成功的真正原因!” “文王龙气已成,纣王裁不掉的。”莫负笃定道,“纣王非是昏君,定会想出此计,但众诸侯心向文王,他若敢执行,众诸侯必会插手。” “我...这...”子婴气的不轻,“莫爱卿...这是...先有武王伐纣之实,其后做的解释,这是甩赖!” “臣没有甩赖。”莫负一脸不服气,“商朝灭亡之前,便有大祭司预言商灭,岐山还有凤凰鸣叫,皆是事前征兆。” “这你也信?!” 子婴心底呐喊,并没法说出口,相面预测本就是莫负的能力,还因此被封了女侯,这点是事实没法否认。 上下五千年历史,最不缺的便是预言,虽说有真有假,总有几条凭空出现,事后证明所言非虚。 武王伐纣一事,又过于巧合。商灭之时,其国力仍在蒸蒸日上,伐纣能成功当真是个小概率事件,再争论下去,莫负又会拿此说事。 “莫爱卿此言有理,是寡人错了。”子婴叹气道,多读了两千多年历史都没说过莫负,今天脸丢大了。 莫负小孩脾气上来,不觉的得意一笑,“其实王上也没错,《易》有言:在天成像,在地成形。只是王上过于执着地上的形了。” “那依爱卿所言,寡人若是攻入巴蜀,该如何处置刘邦?”子婴无力道。 莫负尴尬一笑,“王上不必愁苦,其实以大秦如今的国力,就算能攻进巴蜀,也没到能轻易处置刘邦的地步。臣只是提醒,王上想太多了。” “咳咳咳...”子婴被呛的不轻,“那...寡人总不能放任刘邦龙气见长而不理?” 莫负眨着眼睛,似有不解,“墨楚一剑斩断了刘邦的门牙,他的龙气早已经散了,只剩不该绝的王君命数。龙气正被天下诸侯争夺呢。” 子婴摸着下巴,一颗心放回肚子里。暗暗自嘲,终究还是有些信这些东西。 “那刘邦的王命如何?”子婴试问道。 莫负憋着嘴摇了摇头,“王命虽被阴气压制而未绝,就算巴蜀破了,也该能逃至临江国。” “如此说来,说服黄极忠弑君一事难以成功。”子婴皱眉,忽地一笑,“这个任务就交给贯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