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三章 三观颠覆
但同时,她也在思索珍珠的话,琢磨萧启明与珍珠相似的程度能到几成。 她想,萧启明与珍珠的相似程度是非常高的,否则也不会因为珍珠的三言两语而收了自己的情绪,乖乖回来。 尤其,萧启明只是个不到四岁的孩子,却能在短短的时间里迅速调整好情绪。 李诗蕤不相信萧启明的自我调控能力能够达到连大人都很难做到的地步,在没有第二条选项可以相信的情况下,她只能理解为珍珠当时的话说进了萧启明的心里。 她认为,珍珠区区贱民是没有资格说当朝的太子殿下。可同时,她却又认为此时没有人比珍珠更加有资格提出看待萧启明此行为的观点。 在心中权衡利弊之后,李诗蕤决定暂时将所谓的皇家尊严往后放放,以萧启明为先。 她问:“那如果你是……我想你懂我什么意思。你会怎么想?你当真对世间繁华不在意?” 珍珠听闻此言,眼睛惊愕地缓缓睁开,突然笑了出来。 这声笑让李诗蕤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尴尬,捏红了自己的手背,恼羞成怒道:“你在笑什么!我说话便让你感觉到如此可笑吗!” “不不不,”珍珠慌忙摇头,不承认也不否认,放低自己的仪态,郑重道,“夫人,太子只是孩子,降世不过三年。世界上有那么多的美好,连成熟的大人都难以抗拒,太子天性未减,自然无法抗拒。” 如此清晰地点出来,比撒谎哄骗李诗蕤更加令人生气。李诗蕤无比庆幸自己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让她忍了下来,没有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愤怒,让自己此时看起来像个泼妇。 她冷冰冰地问:“你说的事情我自然知道!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够明白,我想听的不是这些可有可无的废话!” 李诗蕤平日看起来便很严肃,板起脸来更是吓人。饶是珍珠这种伴随辛慕苑许久的人,突然被李诗蕤这么一喝,也感觉到后背有一块石头压下来。 道:“夫人恕罪,是民女多嘴了。民女愚见,压抑天性,是太子付出所有也要给出的证明。太子的身上,压了太多人的期望,甚至压着大凉未来的江山,而太子也在努力地回应着大家给出的期待。 “他很聪明,知道什么东西对他有用,什么东西对他没用,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珍惜陛下给他的每一个机会。而压抑天性,正是他为江山做出的第一步。 “所以,民女想,您或许可以用温暖的方式来帮助他达成他的每一小步,而不是以自己之见去指责他的错误,告诉他应该如何,不应该如何。 “民女知道,夫人心疼太子,认为他还只是个孩子。可是在太子的眼中,他与寻常的孩子不同。他是大凉未来的皇!” 李诗蕤的嘴巴猛地张开,却又合上。她想要说些什么话来反驳珍珠,可又被她最后一句话堵住了喉咙。 心里怪怪的,说不上是酸,也说不上是疼,更说不上是恐惧,可诡异的,这三种感觉都多多少少有一点。 萧启明在她脑海中浮现出的形象不再是个孩子,不再是她的外孙,而是满眼冷漠,努力练习着厮杀的老虎幼崽。 “我们总要告诉他对错。”李诗蕤无力地说。 珍珠问:“难道您觉着,您比皇帝亲自选出来的皇家先生更能明白,皇室出生的孩子什么是对错吗?” 喉咙里像是塞了一颗苦涩的糖果,味道顺着自己的唾液在喉咙缓缓散开。 李诗蕤自问:“我有资格吗?” 她不敢自答,因为她不知道。 皇室的对错,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随意判断的。他们的对错,与常人不同。 珍珠的目光与语气都更加柔和。她明明没有当过舅奶,但就是能感觉到李诗蕤的悲伤。 她道:“慕苑曾经和我们说过,这世上最难揣摩的是人心,可最容易揣摩的,便是明君的心。” 李诗蕤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珍珠的眼眸,只是有些涣散无神,还有显而易见的嘲讽。 珍珠没有生气,依旧保持着温柔的语气与眼眸,平静轻缓地说:“都说伴君如伴虎,您现在一定觉着我说的这番话非常幼稚,包括说出这番话的慕苑。但其实,我倒是觉着慕苑的话有道理。” “呵,”李诗蕤冷眼瞧她,道,“你是她的人,自然这般说。你倒是说来让我听听,怎么就有道理了?” 珍珠道:“明君不管做什么事情,心里只有一个底线:国家安定。所以,只要从国家安定的角度出发,明君心里在想什么事情,就全部摊在明面上。” 李诗蕤想笑,又笑不出来。她问:“慕苑还和你们说过什么?” 珍珠道:“我问过慕苑,陛下多次背叛她,她有没有恨过陛下。慕苑说,她与陛下之间没有恨与不恨的事情,她能说的,只是这个陛下是个好陛下。” 李诗蕤扬眉,觉着珍珠这个丫头是得找个时间好好教育教育了。从她嘴巴里说出的话,随随便便都能被拉出去砍头! 不过,方才她说陛下背叛辛慕苑?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诗蕤决定暂时放过珍珠,旁敲侧击辛慕苑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在辛慕苑没有开口的过去又隐藏着什么。 于是顺着她的话往下问:“你对慕苑还真是每句话都相信,你难道就没有考虑过这是客套话?” 珍珠果然不打算瞒着她,接着她的话就往下说:“没有,因为这不会是客套话。慕苑说,我们最不应该做的,就是拿着我们的对错去肆意判断皇帝的对错。在我们的眼里,背叛就是错的。可是在皇帝的眼里,只要能为国家争取最大的利益,背叛就是对的。慕苑说,背叛或是不背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目的达到了,保护国家不受侵害的目的达到了,这就足够了。一个连背叛或者不背叛都已经不在意的人,又怎么可能去因为背叛而去憎恨一个她最不应该憎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