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面上虽然表露出不耐烦,但是言语之间倒还算客气:“是隔壁家的秦四啊,有事吗?” 喊“隔壁秦四”,那就不是自己家了。秦禝抱歉地笑了笑,说:“对不住,走错了。” 心里又不免埋怨起了两位大哥起来,连自己家在哪都不清楚,让自己白吃了一顿脸色...... “哦哦,不打紧的。”那人把门掩了一半,忽然又探出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秦三小子,我们家老爷上衙门还没回来,你要是想来找我家老爷支应些银钱,晚点儿再来。” 支应银钱?借钱啊。秦禝心想,看来自己的境况果然如两位大哥说的一样,不怎么好啊,妥妥的穷鬼。胡乱应了两句,秦禝便退了出来,向下一户走去。 下一户,就是胡同内的第五家了,按丁大哥的说法,他家就在这胡同里,不是第死,就是第五家。他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大门,见门上的黑漆已是斑斑驳驳,两只门环上,也是铜绿盎然,可见里面的人家境况不佳。 站在门前,那个订亲的问题又浮现在秦禝脑海里:我到底是没媳妇儿还是有媳妇儿呢?若是没有,那当然好,无拘无束,海阔天空,想办法凭本事挣个一妻二妾的,也是乐事。若是有媳妇儿呢?甚至来开门的就是前身媳妇儿呢?夫妻之间朝夕相处,知根知底,他可没有信心能够瞒过去,要是出了事!那就完蛋了! 就算是勉强应付过去,这到了晚上,夫妻同床共枕,那不是要...... 他被这个忽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在前世二十多岁的还是个正正经经的童子鸡你,想到这里身上没来由的一阵燥热,心里砰砰直跳,上前拍响了门环。 过得片刻,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张皱皱巴巴的老脸来。是个老头。 秦禝心里那点儿猥琐的邪念,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消散得无影无踪。他瞪着眼前这个老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想丁大哥不是说我爹娘都走了,那我不是没爹嘛,怎么冒出来这一个老叟? 但老头却热情得很,看清楚是他,顿时双眼放光,咧开了嘴笑道:“四少爷,你回来啦!”又扭头朝里面喊:“四少爷回来啦。” 是啊,我回来了。回到了这个是我又不是我的家! 秦禝长吁了一口气。虽然没有臆想中那如花似玉的媳妇儿,可不管怎么说,总算找到自己的家了。他迈过门槛,身上的包裹却直接老头抢着接了过去,关上门,带着他往里面走去。秦禝大抵明白了,原来这老叟是个老仆人啊——还喊我是少爷,可自己目前得知的消息,无不透露这自己是个穷鬼啊?没曾想,家里居然还有个老仆人…… 他这辈子,或者说“上辈子”,还从来没被人称呼过少爷,体验过被别人侍候的感觉呢,这一下不禁有点飘飘然了。再看门内,居然是个两进的院子——外间是个小院子,设着两间耳房,中间有一道拱门通往里面,里面应该就是正院。这种结构,若是放到现代,俨然就算得上是个别墅小院了。院子里干净整洁,只是似乎久未修葺,略略显得有些破败。 他穿过拱门,进了正院,里面果然跟他想象的一样。北面是正厅,东西两侧,各有三间厢房,而靠拱门的这一侧,在拱门两边各有两间小的倒座房。 正在四处打量,忽然东厢房靠里的一间屋子,门帘一掀,走出一个少妇打扮的丽人来,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纪,穿一件纯白的单衣,肤若凝脂,秀发如云,美目流盼,真可谓是云容月貌,美似天仙! 那少妇一看秦禝便激动地冲着他喊道:“小稷!你回来啦!”这句话话,娇柔中夹着几分妩媚,乍一听似那黄莺出谷,鸢啼凤鸣,清脆嘹亮却又婉转柔和 awsl!这句话传入秦禝耳中,秦禝只觉得口干舌燥,呆呆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心想:原来阎王爷是让我先苦后甜!我是定了亲的,丁大哥没骗我,我有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在这儿等着我哪…… 正在秦禝已经陷入臆想,幻想着自己怀拥娇妻,过上那没羞没躁的生活喜不自胜的时候,却听身后的老仆人对那少妇道:“大夫人,四少爷随军出征,平安无事,真是好事。” 大夫人!原来没有他臆想的娇妻,有的只是一位貌美如花的大嫂。 秦禝正在飘飘荡荡的一颗心,仿佛从云端狠狠摔落在地上,啪的一声,摔成了碎渣。他咽了口唾沫,勉力牵动嘴角,让自己露出一丝笑容,艰难地叫了一声:“见过大嫂。” 秦禝的刀和包囊,由老仆人吴伯送到西厢房去了。因为秦禝回来的匆忙,还没有吃饭,他这位如花似玉的嫂子,便亲自下厨,替他整饬了一桌饭菜,在正厅的饭桌上摆好饭菜,便也坐在一旁看他吃。时间早过了晌午,所以饭菜都是匆忙准备的,他看了看,用木碗装着的稀饭,几个馒头,两样青菜,只是不见丁点荤腥。 不过秦禝早就饿了,也顾不得辨认那两样青菜到底是什么品种的青菜,便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空,拍拍肚子,也就吃了个五分饱。但他并没有说出来。 可嫂子还是看出来他意犹未尽,脸上一红,说:“小稷,没吃饱吧?要不我让吴伯去肉铺割块大肉来,等会煮了给你吃。你是提刀弄枪的人,不吃饱,没有气力。是不行的!” 秦禝通过家中种种事物,还是看得出家里的窘迫,连忙言不由衷地说:“饱了,饱了。嫂子你就不要操劳了!”这一抬头目光便又呆滞地看着这位大嫂。 他嫂子似乎见惯了他这副神态,不以为意,还是扭头走出正厅去嘱咐吴伯买肉去了,而秦禝的目光也随之追了出去。秦禝心说:我家的这位大嫂,真是漂亮贤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