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大帅,凤州早有防备,虎牙军一出,连云栈道即有火起,整整烧了三十里。” “哦!” 王彦超笑道:“看来虎牙军这一次陷入困境了,秦越行踪可确定了?” 有专负责这一路的参军起身回道:“北上祁州道的,便是秦曹二人亲自领军,算算时间,明天午时能到成州城下。” “好,该轮到我们行动了。” 王彦超话音刚落,白虎节堂上顿时响起嗡嗡声,韩真欢喜的笑道:“大帅,是不是兵发兴州,去捅秦越的屁股?某为先锋。” “不,他们打他们的,我们兵发巴州城。” “巴州?” 角落里响起申先生苍老的声音:“朝廷早有诏书下来,夔州路,利州路,今后都归大帅治下,哦,该称大帅为王爷了。” “王爷?” “汉中王。” 王彦超笑着解释:“王不王的,某不在乎,但既然朝廷大方,地盘大了,兄弟们也多个荣升的位置,这才是我们需要的,还是叫大帅吧,听着顺耳。” 韩真搓着手,仿佛比自己封王还快活:“那是不是梓州也出兵了?” “不错,嘉陵江以西,从今而后,韩令坤作主,他是平西王。” 悍将史进德皱了皱眉,道:“如今虎牙军一路在青泥岭,一路出祁山道,虽然栈道难行,但回返快,若我大军南下,他们回师了怎么办?” 申先生幽幽的说道:“等待他的结果只有两个,一是甲寅战败的噩耗,二是益州失陷的战报,韩令坤今天已经发兵了。 失了甲寅,不仅秦越少了最贴心的兄弟,虎牙军更是失去了军魂,此军自凤州起,秦越便有意裁培甲寅,先冠小去病,再叫赛杨戬,一直以来都是征兵训兵的榜样,甲寅若是有失,虎牙将成犬牙。 而益州若失,那秦越更是惨淡,直接成了丧家之犬,曹彬等人还会继续跟着他么,再好的兄弟也要立即反水,这也是大帅弃近就远放着兴州、利州不动的原因所在。 我们要打的,不是义气战,而是利益战,我们先拿下巴州,再进军夔州,不论秦越在北路成与败,我军都能先把肥肉吞进了肚子里。” 史进德这才展眉笑道:“军师妙计。” …… 甲寅心宽,虽在城下窝着一肚子气,回营后连喝了三碗烈酒,倒地便睡,半个时辰后,才被亲卫轻声唤起,这才冷水扑脸,匆匆洗漱毕,开始议事。 “西城强攻难,南城也困难,东城大军难绕,唯有北城,紧靠故道水,大军难渡,所以防御稍弱,我意,再偷泅过去百十人,援助花枪他们。” 赵文亮扬了扬眉:“你的意思是花枪他们难得手?” “不错,守城先守内,这是虎牙军训之一,乔青山也好,姚赟也罢,都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城头防的严,城内一样防的严,这一回,有些失算了。” “可北城有马面呐,当初修筑城墙时,还是陈头定的方略。”说话的是赵山豹,他反对甲寅这一十分冒险的行为:“依你自己的身手,大约能上,可其它人没有这本事呐,稍弄出一点动静,便是身陷死地,左右两边的马面上弩箭一瞄一个准。” “可花枪他们……” 赵文亮道:“眼下只能按即定方略走,等着寅时初刻猛攻,我们要相信花枪,相信唐诗和杨登,他们……会成功的。” 甲寅搓搓脸,叹道:“可我心里没底了。” “……” 城内,花枪的心里也没了底。 他们潜伏在民居内,这些民居是唐东他们早备好的落脚点,在这坐镇的谍子十分不看好唐诗杨登他们要立即联络家族的做法,说姚赟防着呢,有点名号的家门前都有暗哨布着,就防着虎牙军的亲人们有什么动作,你们这赶上去,就是送死。 所以,雄心满怀的唐诗与杨登只好也在据点里窝着,眼下只能寄希望于夜里能一袭得手。 赵磊在磨刀,这是老兵们的经验之谈,说磨刀可以缓解心里压力。 再过一个时辰,他们就要行动了,要去闯那重兵云集防御重重的城楼,夺城门的计划在千斤闸落下后,还没开始便失败了,如今只能接应强行登城的兄弟们。 “磊子,等下你跟着某。” 赵磊下意识的应了声,忽觉不对,抬头看了看花枪,却见花枪手按着钟成的肩膀,郑重道:“等下城头杀声起,你敢不敢率队冲锋。” 钟成轻吼:“敢。” “那好,接应甲将军他们的事便交给你。” “那花将军你呢?” “某与磊子单独行动,实施斩首计划。” 唐诗道:“既然如此,所有兄弟都跟钟成走,放火的事,我与成志来,上阵脚会软,放火的事还做的来。” 花枪笑着拍拍他的肩,道:“不用,你们的战场不在这里。” 若依他自个的本事,刺杀一名武技一般的敌将,一个人就行。但人家防着呢,不仅全身披挂,还走哪都带着十六名护卫,人人手端上了弦的弩弓。 而白天又不好隐敝,只能等晚上,结果他直接住在城楼上,任凭花枪武技再高,也无法孤身一人冲上去。 安排完事情,便是枯燥的等待。 寂冷而漫长。 老兵们闭目假寐,如赵磊几个身有武技却少经战阵的,怎么也无法闭上眼,眼睁睁的看着沙漏细细的漏下,耳听着更夫敲梆声由近即远,又由远而近。 “时辰差不多了,行动。” 窝在屋顶的家伙一手举着蜡烛,一手执着铜镜轻轻的摇了摇,顿时有一道光亮起,不一会,城南便有火光起。 草料场,粮仓等地有重兵把守,丝绸铺,油坊却没人理会,正好成了虎牙军下手的目标。 三处火光接连冒起。 这边厢花枪与赵磊也抄着家伙隐入黑暗中。 火势还未连片,这样的火光城外看不到,但时辰已到,甲寅看着早已装束停当的将士们,轻声下令:“出发,成败在此一战,望诸君奋勇。” …… “成败在此一战。” 虽然夜已深,但远在兴州的秦越却还未休息,他手抚舆图,两眼通红,布满了血丝,脸上却有一股病态的亢奋。 舆图上布满了箭头,五颜六色,每一色都代表一股军力,仿若犬牙交错。 他的旌节大纛都已随着曹彬的大军向成州前行,但他自己却悄然的隐在兴州原刘守忠的节度衙门。 除了贴身近卫和兴州守将张通,再无人知晓他的行踪。 张通晃着铁钩子进来,再一次劝道:“大帅,好睡了,你不睡,某也不能安睡。” 秦越强笑道:“谁让你好好的兵工厂厂长不当要来吃这苦头,你自去睡吧,我再等等,不论哪一路,总要来个消息,才能睡得着。” “那……烧个锅仔下酒?” 秦越怔了怔,笑道:“也好。” 张通嘿嘿一笑,转身出门,秦越跟着步到庭院,仰望星空,感受着秋风中的那一丝寂冷,心中默然祈祷: “虎子,陈头,木云,唐东,曹沐,成功与否,全靠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