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台,会成功么?”夜,宛县城外,刘备与陈宫相对而坐,看着老神在在的陈宫,刘备对于那崔权能否成功却并不抱有太大希望,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那崔权都不像是个能够成事之人。 而且临行前陈宫交代的那些事情,刘备也觉得有些诡异。 “主公可以心安,破城当就在这几日。”陈宫不慌不忙的帮刘备倒了一碗水,笑道。 刘备点点头,但神色却仍旧不信,陈宫他自然是信得过的,但这件事,刘备无论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靠谱。 “还是说破城之事吧,主公可知张辽此人?”陈宫也没多做解释,他用崔权,是按照人性来说的,这崔权作为崔耿族人,或许没有能力,但要是给崔耿坏事就太简单了。 “听过一些。”刘备摇了摇头道:“此人与云长倒算是同乡,云长对此人颇有赞誉,此前乃吕布麾下大将,但具体有何本事,却并不知晓。” 对于张辽的了解,刘备只知道此人本事不差,但究竟如何不差,刘备不是太清楚,早年随吕布盘踞南阳,吕布锋芒太盛,其麾下将领就显得有些暗淡,吕布走后,张辽接领南阳后,主要做的事情就是协助陈默派来的官员治理南阳,维系南阳治安,刘表和张辽之间,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相安无事,虽然太平是好事,但也让张辽的军事能力没有在这段时间体现出来。 如今与张辽交手是必然的事情,但对于张辽,他们却一无所知,这并不是好事。 “此前宫与刘磐、刘虎两位将军询问过,吕布麾下强将不少,但若说最厉害的,当属这张辽,吕布在南阳时,很多事情实际上都是此人在掌控,带兵颇有方略,而且颇为悍勇,若非吕布声名太盛,张辽之名如今恐怕早已名扬天下。”陈宫皱眉思索道。 实际上,官渡之战以后,张辽已经开始有了名声,毕竟颍川、汝南都是张辽所破,可以说,张辽出兵颍川,是彻底奠定了曹操与陈默这场战斗的胜负,看似好像没立下什么大功,但仔细算起来的话,张辽立下的功劳其实不小。 刘备看着陈宫,笑道:“公台有言,不妨直言。” “宫只是担心,三将军非是那张辽对手。”陈宫叹了口气道。 本来吗,荆州军的战力与关中将士相比,本身就有所不如,更何况如今刘备初掌荆州,此番出兵,其实是有些勉强的,加上张飞对敌的态度,陈宫很担心张飞会坏事儿。 刘备闻言皱了皱眉,张飞确实有些不把关中将士放在眼中的感觉,这自信也不知道是打哪来的,如今陈宫既然提出这个问题,显然是担心南阳之战再生波折。 “叔至!”想了想,刘备看向帐外喊道。 “末将在!”陈登大步进来,对着刘备和陈宫拱手一礼道。 “你带领本部兵马去策应翼德,翼德与那张辽交手,若胜自不必多管,但若败了,叔至及时从旁相助。”刘备沉声道。 陈到乃刘备麾下大将,跟随刘备时间不短,论能力的话,丝毫不在关张之下,最重要的是陈登性格坚韧且沉稳,遇大事而不乱,如今刘备走不开,派陈到在张飞身边,刘备也放心一些。 “[]喏!”陈到插手一礼,躬身告退。 “公台,依你看,若那崔权未能成功,我等要攻破宛城需得几日?”安排陈到离开之后,刘备看向陈宫道。 “主公,宛城虽非都城,但亦是坚城,若无奇谋,以我军如今兵力,想要攻克宛城,非三月之日不可下。”陈宫苦笑道。 曹操凭什么在兵败溃逃,大势已去的情况下以一座睢阳城挡住陈默?因为睢阳城是坚城,这种城池,若用正常打法,守上一年半载都毫不奇怪,也是陈默从战场之外找到破局之策,才迫的曹操不得不放弃睢阳。 如今宛城虽然不如睢阳城坚固,但崔耿的局面比曹操可好太多了,不但兵力充足,而且外援随时可至,这种情况下,想以正常方式攻破宛城可不容易,一般来说,得有十倍兵力,但现在他们的围城兵力恐怕远远不够这个数量,所以只能以奇谋胜。 就凭那崔权? 刘备闻言有些头疼,陈宫此计能成么? “主公放心,有那崔权在,三五日便会有了结果,只是张辽一定得挡住!”陈宫看着刘备认真道。 南阳对刘备来说太重要了,只要拿下南阳,就有跟陈默纵深的余地,也有足够阻挡陈默的资本,否则他们凭什么与陈默争? 刘备此时,也只能选择相信陈宫了。 当下只得点头与陈宫笑道:“如此便好。” …… 与此同时,宛城内,一件不起眼的事情并未惊动崔耿,但对宛城影响却颇大。 崔权带着几名家族子弟想要去往军营查探,却被守营将士拦住:“军营重地,外人不得入内!” 崔权也不明白陈宫为何让他帮崔耿夺权,如果能够帮崔耿夺权的话,怎么说,崔耿也不能不用自家人吧?到时候,何须再投靠那刘备? 想着这些,崔权原本是想来军营中帮崔耿拉拢几名认识的将领,却被一个小小的守营队率给拦住,这让崔权很难堪,阴沉着脸看着那人道:“你可知,我是何人?” 队率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并没有让开的意思,崔权脸色有些挂不住了,冷然道:“吾乃崔氏族长,这宛城守将崔耿的叔父,便是崔耿见了我,都要恭敬地喊我一声叔父,你敢拦我?” 原本是想来帮崔耿拉拢人的,谁知道连人都没见到,就被几个看门的小兵给拦住了,这让崔权感觉受到了挑衅。 “军中有军中的规矩,无论是谁,擅闯军营者,死!”队率冷然道。 “你……”崔权被堵的有些说不出话来,恨恨的瞪了他一眼道:“好,我不与你计较,你去通知那黄漓将军,便说我有事找他!” 队率看了崔权一眼,安排一名部下前去通知黄漓。 崔权冷眼看着他,也不说话,不多时,一名中年将领从营中出来,看到崔权,有些意外,抱了抱拳道:“原来是淆年兄。” 黄漓,字伯庚,算是荆州黄氏旁支,吕布归顺朝廷之后,加入张辽麾下,昔日与崔氏算是邻居,也有些交情,但要说多深倒是不至于,毕竟崔权的行事作风,黄漓不是太看得上,结交崔权,最重要的还是崔权背后的崔耿。 “伯庚,你这麾下士卒太过无礼!”崔权指了指那队率,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军中自有军规,这位兄弟也是按规矩办事,得罪之处,还望淆年兄莫要怪罪。”黄漓笑了笑,将这事情一言揭过:“淆年兄此时来找我,可是有何事情?” “确实有要事相商。”崔权看了看四周道。 “淆年兄随我来。”黄漓会意,带着崔权来到一处僻静之处,询问道:“究竟有何要事?” “淆年兄,我那侄儿如今为宛城主将,但宛城兵马,却都听那朱升号令,这并非好事。”崔权直言道。 “这话从何说起?”黄漓皱了皱眉,看着崔权道:“崔将军有军务向来是与我等相商,朱将军对崔将军,也颇为敬重,并无不妥之处?” 心中却是已经明白了崔权此来的意图,心中有些发沉,不知道崔权所言,是否是崔耿的意思。 “伯庚兄,这大战在即,伯伦若不能调度所有人,这主将当的有何意义?若真的事事相商,到了危机关头,大家意见相左又该如何?我那侄儿虽然不及你和朱升年长,但却是追随大将军南征北战,若论这沙场经验,这军中恐怕无人比其更有资格执掌大军!” “淆年兄。”黄漓皱眉看着崔权,想了想道:“但昨日崔将军也已经说过,他只管调度,我等继续领兵,不会夺任何人兵权!” “伯庚兄也是入过仕的,昨日为了稳定军心,自当如此,但如今军心已然稳固,也该将军权收归手中,这官场之上,不都是如此么?”崔权摇头笑道。 黄漓面色不变,心中却是有些腻味,这打仗不见有多大本事,弯弯绕绕的倒是懂不少,没来由的泛起一阵恶心。 崔权见他不说话,继续劝道:“伯庚,我那侄儿可是大将军身边亲信,只要能助他打赢此战,日后加官进爵自不必说,伯庚兄这已是过了不惑之年,难道不想再进一步?” “此事我且想想。”黄漓沉默了片刻,叹息道。 “大战在即,伯庚兄可莫要让我那侄儿久等。”崔权沉声道。 “嗯,在下先告辞了。”黄漓敷衍的抱拳一礼,转身离去。 崔权目送黄漓离开,也带着人准备离开,路过军营大门时,看到那守营的队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带着人大步离去。 “头儿,这人身份不低,会不会惹麻烦?”一名将士皱眉来到队率身边,低声道。 队率看着崔权离开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看黄漓回去的方向,想了想道:“你们且守在这里,我去见将军!” 他所说的将军,不是崔耿,而是朱升,这事儿有些怪。 崔权自认为说服黄漓之后,又带着人前去说服另外几名能搭得上关系的将领,南阳虽是归属于陈默,但一直是用张辽为守将,这南阳的兵马、将领,多半还是张辽提拔起来的,可算是自成一系,对于崔耿掌权,本就有些微词,只是崔耿昨日化解了这番矛盾,这才平息,如今崔权这般不断说服众将,有的也考虑过崔权的话,但更多的还是站在朱升这边,一天的时间里,朱升这里收到好几人告密,崔耿在秘密收揽人心。 “将军,这崔耿是什么意思!?”朱升的帐中,几名南阳将领聚集起来,皱眉看着朱升道:“这仗还没开始打呢,怎的就要夺权?” 另一人皱眉道:“崔耿此人,表里不一,今日敢夺将军之权,明日谁知道会不会让人替换我等?” 又有一人接口道:“一个败军之将,也不知他何来这自信?” 朱升摆了摆手道:“诸位别说了,我等都是为朝廷做事,况且崔将军也确实是如今军中最高将领,张将军未归来前,我等本就该听命于他!”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他要军权,昨日直接与我等说便是,我等还会造反不成?用的着以这等手段来夺权?”一将开口骂道:“小人。” 朱升对于这等做法,也有些反胃,但为大局着想,还是先忍忍吧,对着众人道:“都散去吧,做各自该做之事,张将军也快回来了,等他回来,我等听命于张将军便是,不必理他。” “喏!”众将闻言,也只能答应一声,闷闷不乐的各自离去。 次日一早,刘备开始攻城,以他的兵力,自然不可能合围,选择了两段相对易攻取的城墙展开了攻势,同时派遣兵力袭扰其他城墙,分散敌军兵力。 崔耿也迅速上城,开始指挥作战,只是让崔耿意外的是,这南阳军用起来颇不顺手,甚至隐隐有抗拒之意,明明荆州军的攻势并不算凶猛,但却频频出现险情,整整一日,崔耿东奔西走,安排各方防御,但很多时候,他前脚刚走,后脚这边就又出现了危机,一天奔波,下来,虽然城墙没有被攻破,但崔耿却累了个半死。 这些人阳奉阴违,当真可恶! 到了此时,崔耿哪还不知道,这些南阳将领故意给自己难堪,这让他心中不快,都已经说了自己不会夺权,怎的还是如此? “伯伦,我早说过,这些人靠不住!”崔权看着崔耿,一脸遗憾的道:“不如先夺权,这军中有几人乃我相熟之人,只要伯伦点头,我等可以立刻将那朱升拿下。” “不可!”崔耿皱眉道:“此等时候,怎能自乱阵脚?” 说完也不再理会崔权,让人请朱升等人前来大厅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