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忍不住了么?” 他脸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慌乱,但是他的手下的那些鹰犬们,却是一个个躁动不已。 “不要鼓噪!” 魏忠贤看着自己的这些心腹,鼻子里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我魏忠贤就是虎落平阳,也不是任由人欺负的,皇帝做出这个架势,无非是告诉我,不再容忍我了,让御马监和我东厂两败俱伤,皇帝可不会那么傻!” 他摇摇头:“所以,赐死是不大可能的,最多是将我贬出京去,你们这么慌乱作甚!且听旨意怎么说!” 半个时辰之后,御马监的兵马对东厂完成了合围,而东厂大门外,也终于出现了冯君悠悠颤颤的身影。 “冯公公!” 魏忠贤坐在台阶前的太师椅看,倨傲的看着这个走进来的人,事已至此,所有的恭敬,所有的委屈甚至所有的小心翼翼,都没有必要了。 冯君看着拥簇在他周围那一个个仿佛饿狼一样看着他的番子们,不慌不忙的走到庭院中间,从怀里掏出一张圣旨。 魏忠贤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眼睛盯着冯君,冯君瞟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就那么远远的站着,开始宣达旨意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提督东辑事厂掌印太监魏忠贤,朕之厂臣,国之栋梁,其为国为民,劳苦功高,朕甚欣慰,又念其辛劳,年岁且高,特赐金一千,缎三百。” 冯君顿了顿:“令其即刻出京,至凤阳先帝陵墓,侍奉先帝!钦此。” 皇帝的旨意,那是半点都玩忽不得的。 高函接到旨意的时候,正在南衙,尽管只是一道口谕,而且连密旨都算不上,但是,带来这口谕的人是余风,他们八俊中唯一留在皇帝身边的人,高函几乎是没有丝毫的考虑,就开始动了。 要钳制田尔耕的异动,必要的时候取而代之。 高函的做法,很是简单粗暴。 南衙里,除了不能动的,必须留守的人,几乎所有的人,都被他召集了起来,包括他手下孙玉林的那一个百户,南衙居然也凑出四五百人的规模。 倾巢而出,而且,目标是北镇抚司,这人才刚刚出南衙,北镇抚司那边,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南衙的人但凡出动,基本上都是找北衙的人的麻烦,而这一次这么大的规模,是谁都知道,事情肯定小不了。 消息飞报到指挥使田尔耕的案前,田尔耕眨眨眼睛,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应的好。 这一段时间里,田尔耕真可以算得上是尽忠职守了,几乎每天都在北衙这边呆上半天,才回到自己的家,他向他的干爹魏忠贤求援的时候,魏忠贤的态度,他回家琢磨了一天才琢磨清楚其中的味道,尤其是那句“若是旨意让那高函做你这锦衣卫指挥使,你难道以为你这指挥使还做的下去。” 这意味着,如果真的皇帝支持高函的话,他干爹魏忠贤在这事情上,那是绝对不会发表任何的意见的了。 而他田尔耕就是因为依附这魏忠贤才坐上这个位置的,若是没有了魏忠贤的支持,他还真是无根的浮萍,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经过痛苦的考虑,他做出了什么事情都要南衙参与的结论,对南衙的人在北衙搞风搞雨,他也当作没看见,说实话,现在风头不大对,他也感觉了出来,他现在基本上的想的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觉得自己只要不做错事,不给人抓住小辫子,不给皇帝碍眼,觉得自己是个阻碍,那么,一段时间内还是撑得过去的。 等到那时候,无论是干爹重新得到皇帝的宠信,还是干爹失势,他见势不对主动请辞,结局都不会太差。 可眼下,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是高函等不及了?东厂那边御马监的兵丁还在调动,田尔耕的线报还没来的这么快,处在这样大的一个局中,看不到全局,就只能看到看得到的这一块,这也是他的悲哀。 高函比其他来,要幸运得多,尽管说起来,高函和他的位置一样,都不过是这大局中的一枚棋子。但是,他却是有着前世的些许记忆,这无疑是好像作弊一样,在别人还看不清楚大局的时候,他已经连未来的趋势都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 听闻高函带着人,朝着北镇抚司而来,田尔耕在心里慌乱了一阵之后,立刻就吩咐了下去,北衙的人,不要和南衙的人起冲突,不管他们要做什么。 消息吩咐下去,几乎所有北衙内的人,都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南衙最近气焰之嚣张,傻子都看得出来,指挥使大人对那个新任的南衙镇抚有些忌惮,谁都不希望在他们两人冲突起来的时候,夹在这冲突的中间做那无谓的倒霉蛋,现在有指挥使大人吩咐,那大家就不用为难了。 “指挥使大人!” 踏进北衙的大堂,高函就哈哈大笑起来,对着虎踞在大堂中间的田尔耕规规矩矩的见礼:“属下南镇抚司镇抚高函,参见指挥使大人!” 田尔耕有些疑惑僵硬的脸,露出一丝笑容起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高兄弟,你这么就见外了,咱们两人在陛下那里,可不止一面之缘,如今你我各执掌南衙北衙,都是陛下鹰犬,什么大人不大人,太见外了,太见外了!” 田尔耕身边的几个锦衣卫的官员,也略略松了一口气,这高函气势汹汹的带着这么多人出来,虽然有些不大好的兆头,不过眼下看起来,并不是要和指挥使大人起冲突。 更有人心里想着,就算是起冲突那又怎么的,就锦衣卫南衙的那几百人,在北镇抚司这边还真不够看,大家撕破脸的话,这几百人,瞬间说拿下就拿下了,也不知道指挥使大人忌惮个什么。 这些想法,对着正在呵呵寒暄着的田尔耕和高函,那是没有任何的影响的,两人正从天气,聊到早上吃的什么,然后转到锦衣卫内伙食太差的问题上去了。 “说实话,高兄弟,你今天带着人这么一来,我心里还咯噔了一下呢!” 田尔耕的姿态放的很低,不过此刻不相干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剩下的都是他的心腹,他也不在乎什么形象不形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