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有德哪里会答应他,果断的拒绝了,他一时大怒,不过,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原来那火器厂负隅顽抗的,是孔有德倾慕的某个女人,他顿时觉得好像理解了孔有德的做法,甚至觉得,这人虽然骨头有点软,但是也有可取之处,男人嘛,对女人讲点情意总是不错的。 孔有德告诉他,城外有一座大营,大营里还有几百锦衣卫的官兵,若是他觉得看这些官兵不顺眼,自可以出城去攻打,粮草军械,只要城里有的,任他取用。 乔四才不会上这个当,一旦出城了,还能不能进来那就真难说了,这种拙劣的调虎离山之计,怎么可能骗得过他。 他可不知道,孔有德是真的心里烦闷,他可是清楚的很,以登州城的城防,只要那高函脑子没有进水,绝对不会带着自己那点可怜的锦衣卫的人手来攻城的,但是,让他派军出城攻打锦衣卫的大营,他同样觉得自己脑子也没有进水。 那高函是何等的重视火器,当初在兰岭寨,在濠镜澳,自己可没少见对方用火器的战法,而火器厂到山东都快半年了,这期间生产了多少火器,又装备到锦衣卫的大营多少,可想而知。 他手下的兵马,悍勇是悍勇,可是装备火器的,还真不多,他若是去打那刺猬一样的锦衣卫大营,基本上和锦衣卫来攻打登州城没区别,即便最后打下了,也是死伤惨重,这个时候,他可不敢随便削弱自己手中的实力。 得,那就这样耗着吧! 至少他知道,城外的锦衣卫大营的粮食,可是登州城里运出去,你上千人号人每日吃喝拉撒多少,就不信你熬得下去。 但是,他打算就这样和对方熬下去,对方没打算和他这样熬下去了。 一支飞上城头的羽箭,带着一封书信,直接送到了他的面前,他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带着人,走上城头。 千里镜里,他看得很是清楚,五花八绑的在数百步外被一群锦衣卫押着的,正是他生死兄弟耿仲明,他就弄不清楚,自己这个兄弟,不是带着兵马守备莱州的吗,怎么就这么落在了锦衣卫的手里,他那些兵马,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吗? 白莲教的那些混蛋,逼得太急,他暗暗骂了一句,如果早知道是要反了朝廷,知会耿仲明一声,以两人的交情和境遇,那绝对是一拍即合,到时候,若是登州和莱州同时起事,想都不要想,这顷刻之间,两州都要易主。 而登州和莱州一旦易主,互相呼应,互为犄角,不管是将来面对从西边来的朝廷官兵还是从东边海上来的朝廷官兵,他都可以从容应对,进退有据,绝对不会和现在一样,孤城一座了。 不管怎么样,耿仲明他是要救的,孔耿二人本是一体,不说耿仲明在这帮辽东军中的威望和自己的能力,就是自己见死不救,这以后队伍都不好带了。 “不要着急,耿仲明到城下,城头上那么多人看到了,孔有德不想军心浮动的话,今天就会有反应!” 柳如是此刻完全进入了军师的状态,对着高函侃侃而谈:“打仗的事情,我不懂,但是,人心我看的清楚,若是孔有德不顾耿仲明的生死,只怕那些辽东兵马也会兔死狐悲,人心惶惶,这个时候,孔有德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自己的手下人心惶惶,你要相信,就算这些兵马有八成是愿意为孔有德卖命的,但是,给孔有德卖命,并不意味着他们死心了跟孔有德造反!” “咱们不妨狮子大开口,要城里失陷的咱们所有的人,要巡抚孙元化,甚至可以要粮草,要他们被俘虏但是不愿意归顺他们的朝廷的官员,这些条件咱们尽管开口,不过火器厂的那些火器,估计是要不回来了,孔有德去过濠镜澳,又在孙元化手下甚久,对火器也是很看重的!” “若是他们不愿意换人呢?” 高函不的不考虑这个可能性,人要疯魔了,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孔有德能一拍脑袋就反了,也难免不会一拍脑袋就六亲不认。 “那你就得考虑如何为城里的那些人报仇了!”柳如是摇摇头:“慈不掌兵,尽力而为!” 张春梅有些头晕,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咕响了起来,那是刚刚喝的水在肚子里头闹腾,她站了起来,将腰间的束带,再用力紧了紧。 已经断粮两天了,每个人都有些萎靡不振,火器厂毕竟不是居住的地方,倒是有个小小的厨房,不过,一大帮锦衣卫进来的当天,就已经将这小小的厨房一扫而空了。 这两天,基本上饿了能够蒙哄肚子的,就只有一点点清水了。 外面包围这里的乱兵,不仅仅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一些,围墙附近城乱当天被打死的乱兵的尸首,也被乱兵们驱赶着一些百姓收走了,如今火器厂的围墙下干干净净,就如同每个人的胃一般。 张春梅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督造太监陈太忠,平日看起来似乎人畜无害的样子,不过,这个时候,倒是显出骨子里一些狠劲儿来,和张春梅谈过之后,如今火器厂的库房,作坊,凡是他认为重要的地方,都布满了火药桶,一副只要这乱兵打进来,就玉石俱焚的样子。 这股狠劲儿,每个人都有些害怕,甚至有些人,在他恶狠狠的瞪过来的时候,都下意识的躲避着他的眼光,没人想死得粉身碎骨。 “三天了,城外面没动静,只怕不会有动静了,是吧,张百户!” 他斜靠在一张躺椅上,有气无力的看着张春梅:“这张椅子平日里我非常喜欢,有时候笑称将来就是我死了,我也要将他带进我的棺材里去,好的不灵坏的灵,没想到我这话还一语成箴了。” “高大人不会放弃我等的……”张春梅看了他一眼:“就放放弃我等,也会放弃这火器厂的这些工匠!” “不这么说我倒是还有点盼头,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更没底了!”陈太忠看着她:“外面那些乱军消停两天了,如今,这登州城只怕已经姓孔,不在姓孙了,我倒是希望这家伙姓孙,这到底是怎么处置咱们,干脆利落点不行,真将咱们困在这里,活活的饿死,那滋味可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