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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三十五、为了食足、衣暖

荒天之下 荒斗 5857 2024-04-17 22:11
   白郅易对武邑的征伐,政治意义,远大于军事意义。   对天下郡守的震慑作用不说,单是提振天下拥立皇室修士士气的作用,就影响深远。   因此,俘获武邑并不是结束。   还要将白郅易的威信重重地立在天下人心中。   最好的方法,也是常用的方法,就是大置筵席,宴请天下修士见证这一切——最好是普通修士。   但在此之前,白郅易还要接见柯家俘虏。   被带上来的只有柯安。   柯安被重重的摁在地上,跪着。   白郅易坐在最高位,看不到柯安对自己的任何尊敬。   白郅易也不生气,反是白子墨直接开口呵斥道“陛下在上,贼寇还不叩首!”   柯安原本神情落魄,听到白子墨的言语后,狼狈一笑,神情略微狰狞地看向白子墨自嘲道“败军之将则为贼。——白子墨,你也知道,从前郡守们,跪的是先帝的实力。”   “她白郅易想要立威,大可以让天下人来嘲笑我。但若让我承认她的实力——哼哼!”柯安的话,彻底触怒白子墨。   白郅易沉吟稍许,也装出愤怒的样子。——现在的白郅易,要扮演的是一个无主见的君王。   通俗点说,就是装痴卖傻。   白子墨直接呵斥道“把他带下去!带柯从涛上来!”   军机卫上前,直接将柯安拖下去。   很快,柯从涛被带上来。   明明柯从涛的实力远高于军机卫,然而依旧抖得像一块儿破布。   不等白郅易开口,柯从涛只是窥见一眼白子墨,就觉得头晕目眩,立刻叩首起来。   白郅易见状,内心有些感慨,人之贤与不肖,实在是天地之差。   虽然柯安违逆白郅易,但白郅易更厌恶面前的柯从涛。只是未表现出来罢了。   白子墨直接审问“柯从涛,你可知罪?!”   柯从涛脑装糨糊,什么也思考不了,只想着保命,立刻点头“罪臣知罪!罪臣知罪!”   白子墨有些微怒。   步孤仁等郡守却是微微一笑。   白子墨转头对白郅易说道“陛下,可将此贼带去阜阳郡,在太庙中告慰历代先帝!”   白郅易一愣“阜阳郡,有太庙?”   白子墨淡淡一笑“无。然臣自有办法!”   白郅易又是一惊,旋即看向众郡守,发现他们也是一脸懵。   白郅易不禁好奇,白子墨有什么办法。   白郅易缓缓点头应允。   这时白禤振也上前建议“可以趁机邀请阜阳修士、散修、商户以及金皮彩挂等江湖修士参观太庙之行。   当然,这些修士是不允许靠近太庙。”   白郅易沉吟片刻,看向冰池。   冰池连忙跟着上前进言“陛下若有意彰威立尊于天下,更可以在太庙之事过后,宴请到场的所有修士。”   三人接着说道“此乃威扬天下、正立陛下尊威之法!”   阜阳四郡也跟着附和“扬陛下之威,立陛下之名!”   白郅易心里欢喜,表面上却故意看向步孤仁。   步孤仁现在的面色可不太好看。   白子墨擅自行动,本是得罪了白郅易,但现在给了白郅易好处,难免又让白郅易倾向于白子墨。   这可不是步孤仁愿意看到的。   但为了取得白郅易的信任,步孤仁现在还不能和白子墨唱反调。   于是步孤仁堆出假笑,尽量令自己颜容可亲——可怜的步孤仁,威风狡诈、阴险狠辣了大半辈子,现在竟然要陪笑。   步孤仁笑道“白殿主之言,实属可行。臣赞同!”   步孤仁开了头,那些个地方党派的郡守也立刻附和“臣赞同步孤太守的话!”、“臣也赞同太守之言!”。   顾玉成、薄野让等十二人,却是长见识了。   原来凝鼎境的郡守、阴阳境的军机殿主是这样讨论行政之事的!   与其他人的惊异不同,顾玉成却是将注意力放到了白郅易身上。   原本顾玉成还觉得白郅易有些像自己的妹妹,但现在觉得,相去甚远。   “妖帝虽与白月秋一样沉默寡言,但白月秋远比妖帝有城府。   月秋是看破,不点破。   而这妖帝,完全是害怕言多必失,索性少言寡语。”顾玉成如此想到。   这般想着,顾玉成竟然开始为自己的妹妹感到骄傲。   这还真是,奇怪的宠妹属性增加了。   白郅易再次应允下来“昭告天下,三月之后,于太庙祭告先祖。——一切,就由……”   (本章未完,请翻页)   白郅易沉吟片刻,看向步孤仁“由白殿主、白统领(白禤振)和步孤太守来操持置办吧。”   跪着的柯从涛却有些心慌,抬起头慌忙问道“陛、陛下,罪臣呢?我、我呢?我咋办?”   白郅易感到好笑,神情却很平静“……柯安会被处死,你只用承认柯家的过错即可。以后,你还是柯家的老祖。”   柯从涛闻言,两眼发直“好。好!没事,柯安和罪臣隔了那么多代,杀了就杀了吧!好……”   白郅易看着眼前这言不由衷的人,心内不禁悲戚。   这就是庙堂博弈。   在这样的位置上,连真实感情都被抹平。   可再不适,白郅易依旧无法脱身。   越是做皇帝,白郅易越感到悲哀。   不过,这份孤独的悲戚,却无人能感同身受。   白郅易,只能独自品尝。   白郅易将要在太庙告祖的事,在天下传开。   这三个月时间里,白郅易的威严,在无数修士口中越堆越高、越传越远。   更有无数修士来到阜阳郡,只为一观白郅易的太庙之行。   而白郅易虽令白子墨与步孤仁等一起置备太庙中仪式,但白子墨根本没有让步孤仁插手。   中都郡、军机卫,还有那阜阳四郡,是白子墨、白禤振和冰池三人的势力。   这势力范围内的一丝一毫,都不允许他步孤仁接触。   三个月,很快便过去。   顾玉成等十二修士作为有功之臣,也留了下来。   当白子墨与天下郡守一同簇拥白郅易来到阜阳郡郡守府邸时,整个郡内,已经围满修士。   无数人欢呼雀跃着,只为一睹天颜。   此刻的白郅易身着龙袍,享受着欢呼,内心平静至极。   因为白郅易,找不到归属感。   终于,白子墨来到了白郅易面前。   白郅易淡淡地看了一眼白子墨“殿主说的方法……?”   白子墨淡然一笑,周身阴阳之气躁动,接着一指划出一道又一道符咒。   一个阵法在白郅易面前迅速完成。   在完成的瞬间,阵法便运转起来,立刻将府长官邸吞下,又吐出了中都郡的太庙。   在场修士全部愣住了。   他们震惊于白子墨的实力。   白郅易却更加不解了。   白子墨有这样的实力,在妖国,做什么不行?   或者说,在大荒,做什么不行呢?   与白子墨的实力、势力相比。白子墨在妖国,活得简直憋屈。   白郅易不明白,真的不明白,白子墨为何如此谨慎而忠诚?   难道,白子墨真的是王莽那样的人?   他打算赚取天下的名望,然后顺理成章地取代白氏一族?   白郅易的疑惑,最后只化作轻松的笑容“白殿主,深不可测啊。”   白子墨淡淡一笑“臣如水载君,自是深沉为好。”   白郅易点点头,身后军机卫带上柯安、柯从涛以及柯家一众长老,进入了阵法内。   阵法外,还是阜阳郡。   阵法之内,却已经来到了太庙外。   这时,白禤振带着御林军、红令秀以及千织伞迎上白郅易。   白禤振早回到中都郡准备这一切了。   于是,在天下修士的瞩目中,一场庄严威武、华丽堂皇地告祖仪式举行了。   白郅易将柯家众人带到太庙前,天下郡守也跟在其后。   白郅易带着柯安来到太庙中,亲判柯安死罪,又令柯从涛以灵力扩大声音自陈柯家罪行,宣扬了皇帝威严。   可以肯定,太庙中柯从涛狼狈而急切的认罪声,正不断鞭打在场所有修士。   武邑之征后,天下都将收敛一番。   当一切祭告结束后,柯安被白禤振带下,柯家众人也被一一论罪带下。   武邑再次被罚黜规格。   柯从涛则被废去修为,供养在武邑。——做小人能活命,但生不如死。   白子墨不会让一个小人过得好,白郅易也不会。   祭告太庙之事持续一整天,宴席则在第二天举行。   第二天的宴席,白郅易并没有出场。   或者说,白郅易并非没有出场,只是乔装易容成了公子。   白郅易本就清冷淑丽,装扮成公子后,更像一个文弱书生。   白郅易想真实的看看,天下修士对皇帝的态度。   站得高,反而看不清了。   还是要独身下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白郅易游走在宴席上,却无修士注意到。   很快,白郅易便看到一名喝醉的老翁。   老翁须发皆白,正捧着酒坛一边笑一边哭,看起来又心酸又畅快。   白郅易的心被狠狠撞击。——自从来到妖国,白郅易时刻隐藏真情实意,见到的也都是衣冠楚楚的虚情伪意之徒。   白郅易已经许久没有看到鲜活的感情了,于是忍不住来到老翁面前。   老翁喝得酩汀大醉,已经醉倒在座椅上,周围修士显然都嫌弃老翁的醉态,皆躲得远远的。   白郅易却取出挂在腰间右侧的香囊——她还是习惯中原的以右为尊,不习惯妖国的以左为尊。   白郅易取出香囊后,为老翁嗅了嗅。   老翁这才醒过神来,看到白郅易柔和的面孔。   老翁咧嘴一笑“公子您怎得如此不嫌弃小老儿?”   白郅易也是一笑“应酬红尘多年,未见真情实意。今朝脱去满身伪态,自然亲昵赤诚之人。”   老翁也是一笑“公子真性情。”   白郅易笑着摇摇头“老人家,又是何故又哭又笑?”   老翁先是摇头晃脑,接着感叹道“因为,我们这些普通人,不求豪杰在世,只愿太平日子里闲混。——陛下有为,我们的日子,也能过好了!”   白郅易微感疑惑“以前日子,不好吗?”   老翁闻言,瞪了白郅易一眼,接着吹胡子反问“织线要有头,群龙应有首。   以前乱得很,没有人管,天下的郡守就肆无忌惮地欺压府长,府长就将祸患下压到县长头上,县长则来敲骨吸髓我们这些普通修士!——又怎么会好呢?   这些个郡守的权利,大着很呢!你觉得这好吗?”   老翁的话,惹来周遭无数忌惮的目光,显然老翁说的是实话。   白郅易闻言,点点头,又接着问道“老人家是从哪一郡前来的?”   老翁笑吟吟地答道“陈定郡。”   白郅易微有惊讶“哦?梅君的故郡?——老人家觉得,梅君是怎样的人?”   老翁这时却愣住了,沉思起来,许久过后老翁摇摇头“我不清楚。但我觉得,梅君很好。”   白郅易更加疑惑,追问道“这是为何?”   老翁笑了笑“可能因为梅君曾经也是饥民,知道黎庶之苦。   也可能是他出身微末,有容人守礼之心吧。无论怎样,至少梅君现在没有做过大奸大恶之事。”   白郅易闻言,缓缓点头,最后沉吟道“老人家,您叫什么名字?”   老翁很是疑惑“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白郅易笑笑“好奇。”   老翁也跟着笑了,笑得有些酸楚“以前陈定郡闹饥荒,父母期望我活下来,就叫我陈食足。”   白郅易点头,沉吟片刻,又笑了笑“食足……好名字。”   老翁平静地点点头“我的弟弟叫衣暖,可惜……他不像我,食足。他早饿死了。吃土涨肚、饥饿而亡。”   白郅易微微动容。   陈定郡的饥荒,白郅易并不了解。   白郅易甚至不知道,妖国有多少次饥荒。   白郅易也明白,庶民只知天子回归,日子可能会安定。   如此,便能大醉欢笑一场,回忆昨日种种苦难,再于笑中添哭,如此而已……   他们永远也不知道,中都郡的博弈、庙堂的派系,还有那江湖上的传奇与故事……   或者说,他们也不在意。   白郅易沉默许久,叹道“老人家随我去吃些好的?——可有家人?”   陈食足还有些醉,撅了撅嘴“这儿的酒水已经太好了,我不去别的地方。——我就一个人,不然像我这样的年纪与修为,是不会撇家离开,来这阜阳郡的。”   白郅易点点头,陪老翁一起饮酒。   白郅易明白了当初戏班老人为何会看着自己哭。   很简单。   那个老人觉得,白郅易或许能改变一切,让日子变好。   这是白郅易第二次找到做皇帝的理由。   第一次,是为了活着。为了在陌生的妖国保命。   第二次,是为了像陈食足这样的普通人。   为了让天下之黎民食足、衣暖。   毕竟,她是皇帝,她有这个能力。   这时候的白郅易,只局限于皇帝的身份。   她的时光还长,日后,她将看到更多、领悟更多。   世间的风华不老,只待君奋发而起,便终有一日,一一赏遍。   她终将影响整个妖国……   白郅易,在此刻,已然注定不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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