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74章:乱象渐生
声音落下,刘范也昂首阔步,走了进来。目光扫视一圈,直接锁定在身材短小的张松身上。 其实之前刘范入城的时候,张松也有在人群中,只是可能他实在太普通,不能引人注意,所以刘范根本没有关注到他。至少相比于其身形伟岸的兄长,张肃,他是不吸引人的。 不过,此时特意关注张松后,倒是能很快发现他。 “某在汉中时,便曾听闻益州有郡县张子乔有过目不忘之能,久便向往,今日一见,却是想领教一番。” 起身作揖行礼,听着刘范的夸赞,张松嘴角浮动着微笑,倒是没有谦让。见他这样,刘范心中也明白,他今日怕也是带着毛遂自荐的心思来的。 “京中多贤才,松蜀郡偏僻之人,怕比不得中原才俊之士。” “子乔过谦了。”瞧着张松半晌才幽幽冒出的一句,半敬不敬的话,刘范也开始转移话题道,“既然子乔有过目不忘之能,想必那名录也是你一眼阅览后,记在心中的了?” “不错!”点头承认,张松并没有否认,“彼时,巴郡沈弥寻到我,想要趁中郎将回归蜀郡的机会,行刺杀之事。我知其心思不在小,便与其虚与委蛇,以获取其手中所有情况。” 说着,张松也指了指放置在法正身前案上的纸张,“从中我知晓,那沈弥不仅想在成都行谋逆之举,还想联络州中其他豪族,趁着牧府权力更迭之际,在州中掀起叛乱。而他所联络的那些豪族名录,也都被我誊写在纸张上。方才孝直也看过了。” 看了眼法正,见他微微颔首,刘范也笑着哦了一声,拿起纸张,展开看了一会,又抬眼眼看了看张松,忽然笑了一下:“都说子乔过目不忘,不知此时还能否说出这上面的人名吗?” 面色如常,张松稍微回忆一下,开始依次说起名录上的名字。微笑看着张松一字一顿的说着,刘范才终于确认这不是他故意编造,也不是事先就准备好的。 若是事先准备好,他必然随口就直接将这些名字念出来了,只有先前不曾准备,仓促间回忆的反应,才算是真是的。 笑着将纸张重新放回法正的案上,刘范才又朗声道:“似子乔这般才能出众之人,正是州中紧缺的人才,不知你可愿入州牧府为官,我愿向州牧举荐你!” 微笑朝着,刘范拱手,“松闲散惫赖惯了,恐怕不适应牧府生活,此番只是想将消息告知左中郎将与牧伯而已。既然二位已经知晓,松便返回了!” “这,子乔这又是何必呢!”面露错愕,刘范仿佛没有想到张松会拒绝似的,“如今正是牧府缺乏贤才之时,子乔何不就此留下,我等一起经营州郡,也未尝不可啊!” 然而,刘范越是挽留,张松的告辞的行为就越坚决。“不了,益州贤才何其多,又怎缺我张松一人,在下委实不能胜任,还请牧伯与公子见谅!”说完,张松躬身一礼,后退数步,转身便要离去。 连忙紧紧跟随张松身侧,刘范表现的极为不舍,“子乔此番献名录之功,乃是大功一件,我必能向父亲为你求得名利!你又何苦非要离去!” 单手背负,张松并没有停下往外走的脚步,尽管刘范就缀在他身侧。微不可查的撇了他一眼,张松内心也是郁闷,刘范这人说挽留的话,连个准确的职位都不抛出来,让他怎么答应。 第一句他可以当做是客套,第二句竟直接道出了名利,虽然张松内心纠结,但好在三辞三让,已经完成了两步,只要他最后一挽留,张松就能答应了。 然而,直到刘范追着张松一路走到牧府门外,都还没有说出第三句挽留的话。躬身揖礼,在张松正准备辞别的时候,刘范终于开口了。 “子乔,此番回去会讲经授学吗?” 一句话,直接把张松给问愣了。他从没有想到,此刻刘范居然问的是这个问题,顿了半晌,张松才囫囵道:“松才疏学浅,可能要先多读写书籍,再想其他!” 恍然点头,刘范似乎明白了。而看他这副反应,张松却连忙拱手做别,逃也似的离开了。 直到张松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刘范才悠悠转身回州牧府,迎面法正恰是微笑看着他,“主公为何不将张子乔挽留下?” “那你又为何不先答应与他之合作呢?”没有回答法正,刘范反问一句。 表情一怔,法正也是摇头轻笑,颇感无奈:“他张家乃蜀郡望族,我岂敢轻易与他达成约定,若是当中有何陷阱,我岂不成了坑害主公与牧伯的罪人。” 摇头笑看着他,刘范一脸无奈,“你啊,瞧不上那张松欺人伪善就算了,还非要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咧嘴一笑,法正跟着刘范身后向牧府大堂走去。是的,以法正的聪慧,他自然能够看出张松两面三刀的性格。从刘范未入巴蜀起,他估计就开始运作这件事情了。 一边唆使着沈弥谋划着动乱益州的行动,一边暗中观察刘焉诸子的情况。若刘范如刘璋一样暗弱,他就放任沈弥去作乱,然后自己挺身而出,替他解决叛军,一举打响名号。 可如果刘范极为强势,他那就直接做第一个投效的巴蜀世族,成为刘范在益州的倚仗! 而眼下的情况也确实如此,刘范若强制留下张松,他从此就会成为刘范麾下位列第一的益州系谋士,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可惜,刘范并没有如他的算计,将他挽留。 张松带着怎样的不解与无奈返回府上,刘范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从此刻开始,益州境内被压抑的动乱,恐怕真的要开始了。 “主公匆匆出城,将那甘壮士追回了么?”跟在刘范身侧,法正兀自问道。 扭头看了他一眼,刘范有时候真的不乐意和这些聪明说话,什么都能猜到,一点成就感都没有。闷闷点了点头,“追上了,试了下勇武,可能略胜公明一筹。” “这般厉害?”面露惊讶,法正是真的惊讶,徐晃可以算是到如今为之,他见过最厉害的将领了。否则,褒中城,法正也不会让他去突袭。而今,刘范说那甘宁竟然比徐晃还厉害。法正不免怀疑,刘范是不是为了强行挽尊,故意吹嘘的。 斜了他一眼,“怎么,不信?” “不是。”摇了摇头,法正幽幽道:“我只是在想他这么厉害,为何非要追随主公呢?” 狠狠瞪了他一眼,刘范直接大步向厅堂走去,他不想再搭理这厮。 甫一进入大堂,刘焉询问的目光便投了过来,“方才,我看你似乎并不是很想留下张子乔的意思,你是瞧不上他吗?” 微笑躬身作揖,“会父亲的话,并非孩儿瞧他不上,只是有些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前,张家还是不招惹的好。” “唉!”听长子的话,刘范也幽幽叹了口气,此刻的他似乎也有些后悔当年自己进入益州时,手段是否太过凶狠了。“昔年,我若不强杀那数十家豪族,想来如今益州也能一团和睦的。” “父亲此言差矣!”微笑解释,刘范对刘焉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彼时形势不同,当初父亲初入益州,若不能迅速震慑益州本土豪族,何意平息乱民作乱,何以安定州郡,抚慰百姓?” “所以说在孩儿看来,正因为父亲以最快的速度平定益州,才让益州百姓这些年安居乐业,过上物阜民丰的好日子。” 默默看着刘范,良久,刘焉忽然笑了,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似乎比当年纵马入巴蜀时更开心,因为他知道,这之前他的所作所为,都能被他儿子所理解。 即使全天下的人不理解他,只要他的儿子能理解他,他就足够了。 缓缓从坐塌上站起来,刘焉看向那边一直同他聊天的张鲁,笑道:“公祺,我对你的道教竟格外感兴趣了,不妨与我详细说说如何?” “明公之命,敢不从尔!”当下,张鲁满脸喜悦的起身躬礼。只要能传播道教,他就很开心。何况还是益州牧刘焉。 在侍从的搀扶下,刘焉缓缓向后宅走去,行至一半,忽然又停下脚步,扭头转身看向刘范,又扫了眼刘诞、刘璋。最后目光落在刘范身上,“我老了,州郡的事务太繁杂,不要来叨扰我。”说罢,又指了指主案,“喏,印绶在案上,你自己用吧!” 说完,刘焉就自顾优哉游哉的往后宅走去。 只留下刘范等一众怔神的人,楞在原地。数息,法正才快步,走过来,激动道:“恭喜主公,执掌益州!” 法正,真的很激动,他虽然想过刘范肯定会接受益州,但没有想到会这么迅速且顺利。刘焉几乎只是寥寥数语,就将整个益州的军政大权都交到了刘范手上。 不仅是法正,此时徐晃也不停的滚动喉结。刘范开始执掌益州了,他的人生要走向辉煌了。而众人中,唯有刘诞一脸委屈的来到刘范身边,耷拉着脸,郁闷道:“兄长,你不是说要在父亲面前替我表功的么?” 看着刘诞幽怨的眼神,刘范终于忍不住嗤笑一声,“你放心,我何时骗过你!你看现在父亲不是将州牧印绶交于我了么?我回头就向父亲陈述你之功劳,用印绶加盖一份奖励给你!” “嘿嘿!”闻言,刘诞旋即转忧为喜,嘿声笑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刘范环顾堂内,心下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下来,这些人跟随自己一路杀过来,如今,终于也算给他们有个交代了。 默默看了眼案上的州牧印绶,刘范并没有伸手去拿,而豁然转身,朗声震喝:“诸君,去我府上议事!走!”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待瞧见刘范率先大步走向门口时,又都默契的跟了上去。顷刻间,方才还矗立数人的益州牧府大堂内,空无一人。 刘范在成都当然有他自己府邸,毕竟他都已经成家立业了,不可能再和刘焉住在一个府上。所以,他退出了州牧府。 而作为益州牧长子,他的私人府邸也极为宽阔。当初从长安杀出来前,他就已经让庞羲,带着他与刘诞的妻儿一同撤了出来。 如今,她们也都在府上了。 先前城外他便通知的是府上管事刘安,取了件衣袍送出来给甘宁的。 随着刘范回复,那些跟随刘范一起来成都的人,也都纷纷前往他的府上集合。王甫、李邈、王冲、任夔,以及王累,都默默来到了刘范府上。再加上,刘范身边原本的法正、徐晃、庞德、甘宁、吴懿、庞羲以及受邀前来的张任。 当然,还要刘诞、刘璋,这俩货现在又如同小时候一样,跟在自家兄长后面,寸步不离。 环视满堂的俊贤,刘范这一刻,真的很开心。 “诸位,今日我刘伯常初次回到成都,往后诸事还要仰仗诸位!” “愿为中郎将效命!”当下,众人很自觉的恭敬回应起来。 对此,刘范倒是无所谓,毕竟这才是他的起点。微笑环视众人,刘范正欲说些什么宽慰的话,却不料外间直接本来一名卫卒。 甫一见他,甘宁眼角猛的轻跳,这人不是旁人,恰是先前刘范前去邀请沈弥回来的斥候。 默默瞥了眼一旁矗立不语的庞羲,刘范当即皱眉询问,“你为何浑身是伤?为何人所伤?” 不顾满堂的目光,那传令兵,急促道:“启禀中郎将,我前往牛鞞城时,那沈弥已经逃脱了!他不仅怒斥甘郡丞不讲义气,还扬言要返回巴郡,集结豪族人马,反抗牧伯!” “混账!尔敢!”当下,刘范震声怒喝,“他当真以为我刘伯常是没有脾气的么!令明,立即遣精骑追上他,就地格杀!” “遵命!”庞德迅速转身离去。 而此时,牛鞞县外渡口的舟船上,沈弥也是怒不可遏,“刘伯常欺人太甚!我定要叫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