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没有见过佛,佛和菩萨的相貌,源于信徒的想象。 从知名石窟佛像的演变来看,从高鼻深目的西域面孔到中原人的模样,体现了佛教的汉化。 有些财大气粗的虔诚信徒,喜欢以自己母亲容貌塑女身佛像展现孝道、纪念母亲。 至于男子 有个典故,一个叫韦君靖的节度使,杀人如麻,不知是畏惧亡灵寻仇还是心中有愧,结合地方特色和个人形象,大规模塑造佛像,“超度亡灵”。 但因韦节度使太严苛,其中一个工匠在塑修佛像期间死亡,其妻自杀殉情。 这个工匠的弟弟悲痛之余以亡嫂的容貌塑了一座千手观音像。 此外,还有以高僧肉身塑佛像的。 总而言之,凉州有两尊罗汉像跟少年时的圆通大师、圆润大师撞脸,又不是祭祀七郎的生祠,不算“于礼不合”。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此时赵忠想的也是“超度、赎罪”,感叹于董家的心意,虔诚的上了两柱香。 战场上有冤魂吗? 他不知道。 唯有真心祈祷因战争而死亡的亡灵早日脱离苦海,投生一个好人家。 董家的赛马会办得很盛大。 董烁年少又体弱,只能骑一匹枣红色的小马,但一众高大魁梧的董家好汉都簇拥着他,竟隐隐有听其号令的架势! 这个世道很现实的。 董昊和赵全能让陇西董氏从一个没落的小士族重新崛起为西北大族,就是全族的恩人。 董家能瓜分北方草原,获得原属于东突厥的马场,更是多亏了赵全! 现在陇西董氏和范阳卢氏,是北地齐名的大马场主! 一些年长的董氏族人,都仗着自己辈分小,对年纪轻轻的董烁一口一个“叔父”! 知道董家旧事的,看着被众人簇拥、排场挺大的“董家少主”,大约会觉得好笑又讽刺。 人性如此。 凉州城外少行人,百尺峰头望虏尘。健儿击鼓吹羌笛,共赛城东越骑神。 万马奔腾扬起滚滚尘土,点燃了好汉心中的热血,一边呼喊叫好着赛马,一边挑选自己心目中的神驹。 刘增寿看到每一匹马都想要,恨不得直接包圆了,勉强保留神智,挑选了其中一些。 赵忠没怎么挑,有董烁送的两匹小马,带回剑南道下聘已经足够。 在凉州短暂停留,他和世交郎君们依依惜别,以激动而期望的心情继续前往益州。 祖父、祖母,外祖父和外祖母,身体都还好吗? 阿姊在昆明,姐夫有没有照顾好她? 家人各分天涯,心却紧紧牵挂,这就是血浓于水吧! 回到益州时,见城中热闹非凡,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蜀王大婚,迎娶武皇后的外甥女贺兰氏。 贺兰敏月到底没相中赵四郎家的郎君。 武顺当机立断,请武皇后出手赐婚,让敏月嫁给蜀王李安。 皇帝再怎么样,不至于对儿媳妇动心思吧? 不至于不至于 下一代的孩子们都渐渐长大、独当一面,七郎也渐渐地变老。 家事国事事事操心,他却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 唯一遗憾的,就是萧凌一直霸占着中书令一职。 想一想当年六次被罢相又起复,一直活到七十四岁的萧老宰相,七郎对着魔镜迟疑半晌,决定温水泡枸杞,好好保养。 同时,向唐璿请教养生长寿的秘诀。 怕活不过萧凌啊! 唐璿听七郎郑重其事地请教养生术,怔了怔:“子逊也到了追求长生的年纪?真是岁月不饶人。但你应该知道,世上并无真正的长生不老。” 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 七郎:“你想哪去了?什么长生不老!我就想知道,怎么才能活得向你一样久。” 历史上的唐休璟大器老成,年过八旬才位极人臣,一直活到八十七岁。 活得久,一切皆有可能。 熬都熬死萧凌,哼哼! 唐璿见七郎很有诚意,坦然道:“你知道我师父是孙道长,我们道家的养生术,不知道你们佛家用不用?你想学?附耳过来” 法不传六耳,唐璿传授的究竟是禁欲还是什么秘术,就只有七郎知道。 当然,七郎作为当朝宰相,也不能只盯着萧凌的位子。 宰相兼吏部尚书最重要的责任,是为朝廷发掘人才,令野无遗贤。 另一时空,唐玄宗时有个宰相李林甫主持科举,因为担心有才能的人指出他的过失,在一次大规模的科举考试中一个也不取中。 唐玄宗问其原因,他说“野无遗贤”,这些人都算不上人才。 而实际上,后世鼎鼎大名的诗圣杜甫,就参加了那一次科举。 杜甫:当时我的内心充满愤恨和绝望,李林甫说我不算人才。 七郎当然不能犯这样的错。 这些年,王勃、杨炯这样的大才子陆续出仕,岭南张家的郎君、冯家郎君,也得以发挥自己的才干。 此外还有陕西硖石人姚崇这样贤才,都从赵宰相手中发掘。 就连最擅长相面的裴简都对七郎佩服得五体投地,对人说:“识人之明,吾不如赵子逊多矣!” 赵子逊天赋异禀,似乎只要听到一个人的名字,就知道其有没有才华,真是奇哉怪也! 这些贤才或在朝堂或在地方,都秉承赵宰相的理念,为建设大唐盛世鞠躬尽瘁。 这一年,又是科举之年,七郎正在政务堂优哉游哉的品茶。 满室清淡的茶香,令人心旷神怡。 这是越州产的好茶,他本来想送给萧凌尝一尝,谁知萧大哥居然生病了不能喝,真是可惜。 他只好勉为其难地自己享用。 正在此时,礼部尚书捧了一份卷子进来,惊喜地说:“赵宰相,你在品越茶?今科有个考生,文采斐然,也是越州来的。” “哦?”七郎挑了挑眉,“比得过上一届的姚崇,还是杨炯王勃?” 礼部尚书卖着关子,笑道:“你看看就知道。” 七郎一手端着茶杯,慢慢展开卷子,手中的茶杯“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贺知章! 浙江历史上第一个状元,贺知章! “赵宰相,此人如何?”礼部尚书笑问。 七郎回过神,朗声说:“好极!状元之才!立刻报给陛下!” 这一年春闱结束,榜首是年纪轻轻的贺知章,城中士子都传说,这是赵宰相选拔,陛下钦点的。 “那贺知章必定有大才!” 闻喜宴上,贺知章激动而恭敬地到七郎身前,目光崇拜:“学生贺知章,参见赵宰相!” 七郎捋了捋胡须,和蔼笑道:“不必多礼。我看你是个人才,实在欣喜,若是我家侄儿有你这样的才华,就太好了。” 贺知章很崇拜赵宰相,听出了七郎言下之意,但还是有些犹豫拜叔父的话,会不会显得谄媚? 正在犹豫间,代天子出席闻喜宴的太子李弘到了,见状笑道:“状元郎,赵宰相想认你做侄儿。” 天下谁不知道,赵宰相爱好收侄子。 这回贺知章不再犹豫,躬身道:“侄儿拜见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