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侗下达作战命令之后,隋军大营陷入一片热火朝天的忙碌,准备着出征事宜。 趁这机会,王伏宝拿着张地图,简短的杨侗介绍多玛地形:“圣上,多玛峡谷是南北长达五十里的草原,有意思的是中间大、两头小,中间宽有二十多里,延绵十里之后开始往两头缩小,整条峡谷最窄的地方约有四里,就是我们大营所在的地方。而多玛镇就在最中间位置,极最北边离我们有十五里左右,距离吐蕃大营则有二十多里。” “多玛镇是什么情况?”杨侗问道。 “多玛镇处于两不管的乱象,总人数不到六万,里面生活二十多个羌、氐、鲜卑、柔然、突厥、铁勒部落,他们过着渔猎及游牧生活,明争暗斗了几百年,相互平衡制约之下,谁也灭不了谁。”王伏宝好笑的说道。 “有没有南下北上洗劫之类的事情?”一般来说,生活在两不管的人凶悍十足、匪性十足,什么样的人都有,自古皆然,杨侗不信这些部落是安分守己的善类。 不出杨侗所料,王伏宝点头道:“末将到来之时,还有四个部落纠集三千多名青壮北上洗劫,应本地牧民请求,末将出兵歼灭了。据河源牧民说,自从吐谷浑被先帝灭了以后,虽然设置河源、西海、鄯善、且末四郡,但因为内乱的缘故,四郡形同虚设,政令不出伏俟城,根本掌控不了此之四郡,而这里十分偏远,是以长期处于无官府管理、弱肉强食的混乱。” 杨侗微微点头,隋朝以前就是对青海四郡统治薄弱,才使犹如丧家之犬的慕容伏允轻易夺回,也是因为自己采取先外后内、以战养战的政策,吓跑了慕容伏允,要是再十几年时间,恐怕慕容伏允统治的吐谷浑将如史上那样,迅速崛起成西域霸主。 “不错。”杜如晦点头道:“微臣也听说附近牧民时常受到多玛镇毒害,方圆百里草原无人敢放牧,要是我军为民除害,将会获得河源西部牧民拥戴。” 杨侗点头道:“行俨、老牛,你二人带领第一军三万名将士灭掉多玛镇这个障碍,然后将牛羊物资牵来当军饷。” “末将遵命。” “两将将军不要打得太猛了,尤其是把牛羊赶来的时候,务必让吐蕃斥侯看到。”杜如晦笑着补充道:“多玛镇匪性十足,长年累月去洗劫周边各部,积累的财富应该不少。就拿牲畜来说,按照一人五头来算,全镇至少也有二十五万头牲畜,面对这笔惊人财富,就算论科耳不动心,他麾下的部落首领肯定也会让他出兵,这便给了我军破敌之机。” “喏。”二将大声应道。 “大风雪中,弩的威力大减,要是吐蕃出兵,必将一场没有任何花哨可玩的硬仗。”杨侗的目光从大风席卷的雪花转向王伏宝:“王将军,第九军将士有没有问题?” 王伏宝辛辛苦苦组建大隋第九军,可第九军成立至今,都没打过什么像样的战争,他们为了防御唐军和吐谷浑,根本无法参与内战,好不容易得到这次机会,上到王伏宝、下到普通将士,每个人都憋着一口气,每个人都想打一场漂亮仗,以正第九军之名。要是不将这机会让给第九军,杨侗自己都觉得有失公允、有所亏欠。 “当然没问题了,要是那论科耳纠集五万大军北上,末将一定将他一网打尽。”王伏宝朗声大笑,他不怕敌人有多少兵力、有多强,唯一害怕的是没仗打,见到杨侗将这任务交给他来负责,顿时喜上眉梢。 “行俨、老牛,你二人灭了多玛镇以后,分两万士兵为第九军后军。”杨侗又说道。 “喏。” “圣上下令吧!”一众将领迫不及待道。 “第一军出击、第九军备战。”杨侗喝令道。如果说积石关那一战只是割了吐蕃几两肉,这一次可是直击吐蕃要害了,此战之后,占据多玛要道的隋军将会处于战争的主动地位,可以任意纵兵于吐蕃各地。 刹那间,南营三门洞开,三万大军以箭头之势向多玛镇突进。 “呜呜呜……” 多玛镇各部因为强敌来犯,达成了团结对外的共识,他们派出的游哨发现隋军冒着大风雪南下的时候,隋军已经杀到镇北不足五里了,人人亡魂大冒,连忙吹响报警号角。 “隋军来了!” 在山谷草原上放牧的牧羊女脸色苍白,身体瑟瑟发抖,认命一般的闭上眼睛。 “轰隆隆……” 一阵惊天动地的马蹄声从羊群旁边轰然突过,根本看都没看这些牧羊女一眼。 过了良久,牧羊女们这才睁开眼睛,一脸惊悚的看向直扑帐幕群落的大隋骑兵,不知该庆幸还是愤怒的失声痛哭。在这场战争之中,恐怕最为无辜的就数多玛镇的这些人吧!但之前被他们洗劫的南北牧民何尝不是无辜的普通牧民,可他们也没有因为对方的无辜而与之友好共处,只能说,是非善恶终有报。 多玛各部虽然十分紧张,但因为南北双方一直无视他们,渐渐也就陷入“狼来了”的松懈,如今得到示警,却已经来不及大规模,很快就被大隋铁骑直接突进营帐遍地的镇子。 “杀!” 裴行俨一马当先,带领三百名亲卫,直冲刚刚集结了约有千人的多玛骑兵,双方立即厮杀到了一处。 随后,大批的大隋骑兵杀到,小股多玛骑兵看到铺天盖地的大隋铁骑,不由心中发寒,他们全镇人口加起来都不到六万人,因为常年累月去洗劫他人,导致青壮大减,匆促组建的多玛联军也就只有万人左右,上去和数目庞大、凶悍残暴隋军拼杀,恐怕是送死的份,当下这支联军毫不迟疑掉转马头逃走。 然而当这队骑兵掉头的时候,其他联军也纷纷效仿,在其身后的大隋铁骑跨马追杀,纵然有些不弱的骑兵奋起反击,然而也被溃兵挡住了去路,动弹不得。 这就使两种心态的士兵撞到了一起,被人数众多、骁勇善战的第一军士兵在身后追杀,不断将这些作恶多年的多玛青壮斩于马下。 。。。。。。。。。。 就在隋军为民除害的时候,论科耳在上百名将领的簇拥下,巡逻北营。 吐蕃大营驻扎在多玛谷南谷口、黄河西岸,距离隋军大营有三十多里,同心圆的结构向外辐射,最外面的圈子是被吐蕃征服的苏毗、附国、彭域、党项、白兰羌等部落,中圈是吐蕃本族之军,最里面则是主帅论科耳的本部士兵,核心便是他的大帐。 除了人,吐蕃还有五十多万头牛羊,只有三成来自吐蕃本部,七成是吐谷浑和苏毗、附国、彭域、党项、白兰羌所凑,随着朗日赞普战略重心西迁,这些牛羊也纷纷西迁,为了防止隋军偷袭,论科耳直接将这五十多万头牛羊统一安置到了军营之内。 整座大营都没有营墙营栅,不过他却派了五千名士兵在谷内日夜巡视,倚重巡逻叫不设营栅也是游牧民族的传统习惯,久而久之,便形成一套巡逻体系。 要是在一望无垠的大草原,这套巡逻为主的防御体系自然不会出现问题,而且草原有足够旷野给他们扎营,所以他们为了防止大风中的火灾,便将军营布得极广,大帐与大帐之间的距离甚远,即使一顶大帐失火,大风也不会把火苗席卷到周边大帐。另外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出行方便,一旦敌军来犯,处处都能提供骑兵行走,不会出现混乱。 可这种布营风格到了地形复杂的山区,就布置不起来了。 因为多玛南山谷不但平坦地势小,旁边还有黄河和它的支流热曲河,他们不得不缩小营盘面积,使大帐和大帐之间紧密相连,不同以往的驻营环境使得吐蕃军的传统防御出现不少漏洞,也变得十分危险。而且他们没有中原军队的布营技术,只能对原有的防御体系进行加强,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巡哨加倍,从原先的千人增加到五千人,而且重点防御坦荡的多玛谷,有力的保证了大营安全。 论科多能成为一方主帅,并非是朗日赞普亲弟这一层身份所致,而是他在多年的征战生涯中迅速成长为吐蕃罕见的将帅之才。 他知道自己的军队像是一根套马杆,已经成功的套住了隋军,他们必须尽快和自己决战,才能在隆冬到来之前退出高原,否则必将被尿未落地立成冰的天气冻死;而自己这一方,只要把隋军拖到寒冬,就有破敌契机。 但任何事情不会十全十美,论科耳的计划虽然稳健,可麾下将领大都不赞成。因为每名将领的背后都有一个部落,他们之所以举族之兵来战,是看中了中原财富,可是论科耳却不敢去跟只有三万的隋军打,而是把大家像牛羊一样圈养在营盘之内,让令大家相当不满,关键是禄东赞的七万大军即将到来,这要是参与到战争之中,战争结束以后,他们的财富至少损失一半。 而望着这些不断请战的将领,论科耳煞是心烦。他虽性格刚烈,却不是不知政治的莽夫,他当然知道这些将领的真实用意。 吐蕃高原上以前存在大大小小十余个国家,部落无数,朗日赞普数年时间南征北讨横行高原,将这些国家部落一一征服、覆灭,缔造了鼎盛的吐蕃王国,以前的很多部落首领也都变成了吐蕃的贵族、将军,朗日赞普再以战争之利诱使这些人辅助他攻伐四野,利之所至,全军所向无敌,然而禽兽到底还是禽兽,连敌人是什么样都不知道就想吃独食了。 但论科耳也知众怒难犯,不然这些得不到利益的将领,认为他偏向禄东赞带领的七万精兵,马上就要和他翻脸了。 眼下这场暴风雪也许出兵的天赐良机。 “将军!”便在这时,一名士兵匆匆忙忙,道:“斥侯来报,隋军出兵三万屠了多玛镇,他们正在收拢多玛镇的牲口。” 轰! 黄河之滨顿时一阵哗然。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啊。 “将军,多玛有几十万头牲口,绝不能落入隋军之手。” “是啊将军,隋军计有三万兵力,他们这群蛮子灭了多玛镇以后,一定会赶着牛羊回营,而羊群散慢,必将拖住他们的速度,我们正好可以从背后掩杀……” 众将双眼熠熠闪光,纷纷请战。 一将说道。“将军,隋军最强的利器是弩,弩是骑兵的克星,如今风雪漫天,其弩之威大减。所以这是我们消失隋军、突入河源的良机。” “蒙将军所言极是。”副将萨悉站了起来,向论科耳行礼道:“那隋军大将王伏宝明知我军有五万人,但却依然倾巢出动,显是受不了高原上的暴风雪,所以想要速战速决,这正好给了我们一网打尽的机会,只要歼灭此军,北上之路豁然贯通,积石关之优势将不复存在,末将愿领军迎战。” “准,与你两万大军前去多玛南山谷破敌御敌,我将自率三万大军随后就来。”论科耳看向诸将,道:“诸位将军,打赢此战,河源的牛羊、女人就是大家的了。请大家务必竭尽全力。” “末将领命。”众将兴高采烈的领命。 有人问道。“将军,多玛镇的呢?” 迎着一双双充满贪婪之色的目光,论科耳淡淡的承诺道:“那是大家的第一笔财富。” “将军威武。”众将兴奋得嗷嗷叫。 “我先把丑话先说在前头,请大家千万给我记好了……”目视这些蠢蠢欲动的将领,论科耳冷冷的说道:“出兵前,你们务必约束好自己的子弟、士兵,绝不能在战争结束之前抢牲畜。不然,休怪我大开杀戒。” “是。”众将知道论科耳说一不二,心中一片凛然,兴奋之情淡了不少。 “战争结束以后,以隋军人头兑换牲口,明白了吗?” “明白了。” “明白就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