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看了李申之的治安十策,高兴得手舞足蹈。 李申之却摆了摆手:“妙则妙矣,大宋却未必有福气享用。” 王伦笑容一滞,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只听李申之继续说道:“王相公尽管施为,不论结果如何,我等皆是为了天下百姓,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对得起良心!”王伦想点头表示赞同,又没有完全点下去。 李申之虽然没有把话说明,但是他心里知道,自己未来必将会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赵宋,还是李申之。 王伦的内心已经给出了答案,只是最后一层窗户纸还捅不破。现在李申之把自己与良心联系在了一起,这一层窗户纸好像变得更薄了。 送走了王伦,幽州城的整治开展得如火如荼。 李申之独坐在书房,内心却忐忑不已。 历来政权更迭之后都会迎来动荡,一个处置不当,便会引来无尽的麻烦,甚至身死名裂。 始皇帝灭了六国之后,把六国贵族圈养在咸阳,结果六国余孽不停地捣乱,直到刘邦死了都没能清理干净。 再如杀人如草芥的朱元璋,利用一遍又一遍的大清洗才堪堪稳固了江山。 反观李申之,到底该怎么办? 坏人脸上并没有写着自己是坏人,怎样才能做到精准清洗? 始皇帝包容乃大,结果反噬了自己。朱元璋毫不心慈手软,让李申之不忍下手。 思来想去索性不管了。 干脆放手交给王伦去做,等初步效果出来之后再说。 …… 转眼半个月过去。 北面和西面的战事捷报频传,幽州城内更是治理得井井有条。 李申之难得清闲下来,在张葱儿那里听着童瑜弹琴唱曲,吃着新研发的茶品。 “这便是相公说的珍珠奶茶吧。”张葱儿一边摆弄着一桌子精致器皿,一边缓缓陈述,“新茶焙干磨成粉,辅以牛奶粉,再用木薯粉搓成丸子冲泡,当真是香气扑鼻。” 李申之拿起一根吸管插到杯子里,使劲吸了一口,就这奶茶嚼了嚼珍珠:“这玩意得用吸管吃才有灵魂。” 张葱儿浅浅一笑,新调制出来的奶茶,在幽州城里已经卖到了一两银子一碗,堪比胡虏血。能看到李申之喝得开心,她内心是幸福的。 童瑜唱罢一曲,也凑了过来吃奶茶。满脸幸福地喝了两大口之后,有些忧心地说道:“唉,咱们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银瓶姑娘却在外风餐露宿。” 李申之闻言,心中一动,吩咐道:“葱儿,有件事要劳烦你。” 张葱儿略有不悦:“相公有事只管吩咐,何必如此客套。” 童瑜跟着帮腔:“就是就是,都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李申之避开张葱儿幽怨的眼神,又不好意思盯着美人的红唇,目光向下移了半尺,才开口说话:“把奶茶的配方列出来,让水磨坊的研磨机大量的茶粉和奶粉,我要让前线的士兵也能喝得上奶茶。” 童瑜闻言大急:“这奶茶可是好贵……” 张葱儿抬手拦住了童瑜,使了个颜色:“相公吩咐了,葱儿这就去办。” 闺房清闲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就在这时,一个重要的人物来到了幽州城。 “申之小相公,可是想煞哥哥了。”邵继春自来熟的嗓音大老远地便传了进来。 见男人要办正事,二姝知趣地退了下去。 李申之赶忙将邵继春迎了进来,顺手给冲泡了一碗奶茶。 “嗯~”邵继春眉头一展,笑道:“好喝。” 李申之抬手招呼丫鬟取了一小包奶茶,递给邵继春:“等量产了再多给你拿些。” 邵继春一点都不客气,将奶茶揣怀里,说道:“申之,你可清闲了有些日子了,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兄长何出此言?” “最近城里可是风言风语地传了,说兄弟你想称帝了。”邵继春试探着问道。 “别人不了解我,难道兄长还不知道吗?”李申之笑了笑,“称帝是不可能的。” “那……”邵继春有些焦急,仿佛李申之不称帝,他反而吃了天大个亏似的。 李申之沉默了片刻:“既然兄长最近闲得慌,不如就帮兄弟个忙。” 邵继春高兴得一拍大腿:“哥哥就是兄弟手下的大头兵,知道小相公一声令下,哥哥给你冲锋陷阵。” 李申之正色道:“令尊那头还请兄长去跑一趟,探一探吴帅对局势的看法。” “原来兄弟担心的是这个。”邵继春有些犯难。 不是他不想干这份差事,实在是面对自己老爹的时候心里犯怵。 “兄长难不成还怕见到令尊?” “没有,不可能。”邵继春嘴硬了两句,然后便软了下来:“也不是怕……” 李申之调笑道:“哥哥再拿出河南府与令尊斗嘴的气势来,怕他个鸟。” 邵继春想硬,却硬不起来。当日与父亲邵隆斗嘴,那是携大胜之威,再加上多年压抑的释放,一时情绪上头才有的勇气。现在让他再来一遍,他也没那胆子。 “令尊现在身居何职?” “还是知府。” 李申之思忖片刻:“咱现在毕竟还未立国,官职架构还没个定数,不能给哥哥任命大官。不如先给哥哥安一个云州知府的头衔如何?” “这……”邵继春一时间脑子转不过弯来,“这合适吗?” 短短几句交谈,一会让他去找父亲刺探情报,一会给他任命云州知府的,以至于邵继春都忘记自己是来找李申之讨要敲竹杠的差事。 “云州知府。”邵继春心中默念一遍,顿时呼吸急促,变得激动起来。 虽然他们还未真正占领云州,却都觉得云州早已是囊中之物。在不久的将来,云州知府一定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一方大员。 “兄长以云州知府的身份去与吴帅交涉,想必老邵知府会给小邵知府几分薄面吧。” 邵继春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不辱命。” 送走了邵继春,屋子里只剩李申之独自一人。 李申之走到案边,看着铺开的地图,沉思起来。良久,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那就开干吧。” 清闲了一阵,该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