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养母(一)
萧夜的判断没错,第二日太阳落山前,萧王和萧月便找到了他们,云卿影已经打定了主意会随他们回王都,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今夜的风并不大,雪也难得的停了下来,皑皑白雪在月光下折射出明亮的光泽,照射在山谷的一侧,黑哑哑的山谷仿佛自中间被分成了两个天地。 云卿影站在阴影的交界处,半张脸笼罩在阴影里,给她的容颜增添了几分神秘和莫测,她踩着厚厚的积雪,空旷的山谷中,只听的“嘎吱”“嘎吱”的脚步声,倒给这寂静的雪夜增添了几分生气。 云惊雨听到屋外的动静,连忙打开门跑了出来,待看到云卿影的时候,她愣住了,脚步也停了下来。 在一起住了快13年了,她一直以为她这个妹妹的容貌是绝对见不得人的,否则的话,好好的女孩子,哪有不爱美的? 所以在云卿影每日将脸抹的脏兮兮的上山采药打猎补贴家用的时候,她一边暗自同情着这个妹妹,一边买来好的胭脂水粉,细细的装扮着自己,用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云卿影。在她看来,她这般容貌,日后自然是要嫁进好人家享福的,到时候再随便施舍给妹妹一些,也对得起她这么多年的辛苦了。 可是今日一见到云卿影的真容,她才方知何为坐井观天。 少女一袭白衣,静静的站立在雪地里,在朦胧的月光下,仿佛是月宫仙子一般,带着一种飘逸出尘的冰冷,好像随时都要凌空而去一般。 云惊雨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她,看着看着,一种不知名的愤怒和羞恼却突然袭上了心头,更多的,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对,就是嫉妒。 她嫉妒云卿影的容貌,她从未看过这样美的女子,特别是那一身的风华气度,那是她无论如何,都模仿不来的,可是在云卿影的身上,却是那样的自然,仿佛她生来便该是如此。 不过几天的时间,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云卿影看着云惊雨不停变幻的脸色,却连眼皮都懒得抬,前世她什么人情冷暖没见过,云惊雨这点小心思,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只是她懒得计较罢了。 径直的绕过她,云卿影向着屋内走去,谁知云惊雨却突然紧走两步,拦在了她的面前。 此时,嫉妒已经冲昏了她的头脑,这一刻,她哪里还记得往日里对云卿影的畏惧?看着云卿影身上那华贵的锦缎,想起自己这些天在家里挨饿受冻,新仇旧恨齐齐涌上了心头…… 云惊雨举起手,向着云卿影的脸上挥了过去。“死丫头,这些日子你死到哪里去了,放着我和母亲在家里挨饿,自己跑出去勾搭野男人……” “啪!”她话还未说完,便觉得面颊一阵火辣辣的痛,那声脆响在这寂静的雪夜里格外的清晰,云惊雨捂着脸,双眸圆睁,不可置信的看着云卿影。 云卿影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非但没有发怒,反而还笑了笑,她再次绕过了云惊雨,向屋内走去。 “云卿影,你给我站住!”片刻的错愕过后,云惊雨终于反应过来,她竟然又被打了,又被这个自小沉默寡言的妹妹给打了。 云惊雨发疯一样的冲到云卿影的面前,“我是你姐姐,你竟敢打我,娘还没死呢,你这个臭丫头就要造反了?” 云卿影一把扣住她的手臂,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可这笑容落在云惊雨眼里,却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从心里生出了几分畏惧。 “云惊雨,方才,我给了你两次机会,你都不珍惜,那便怪不得我了。你知道,我不是多么有耐心的人,尤其对你们母女!” 云卿影本不是个刻薄的人,可一想到这对母女,心头的怒火便如何也压抑不住,母亲毫无愧疚的调换了她的人生,女儿呢,便将她当丫鬟使唤,她们也配! “你,你……”云惊雨睁大了眼睛,像是从来没有见过认识过这个妹妹,震惊过后,便是更多的羞恼和愤怒,“云卿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娘还没死呢,你就想不养我们了是不是,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我是你姐姐,就算哪天娘不在了,你也休想丢下我不管。” 云卿影真是气笑了,这云惊雨还真是蠢得可以,连自己快要大祸临头了都不知道,还在那担心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哦,不,也许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若是没了她这样的免费的劳力供养,连一天都活不下去吧?这也不算小事了。 不过她来这里,可不是听她在这里发疯的,也不想在这个结局已经注定了的姐姐身上浪费时间,重重的一个手刀劈下,云惊雨喋喋不休的话都卡在了嗓子里,悲催的再一次被打晕了。 世界终于清静了! 云卿影直接绕过她,推开半掩的房门,径直走进了里屋,站在帘子外,便听到一阵咳嗽声,隔着厚厚的帘子,断断续续的传到了外面,听起来,似乎很是痛苦。 云卿影站在门外沉默了好久,待自己彻底平静下来,方才抬脚走了进去,“屋里这么黑,您既然没睡着,怎么不点灯呢?”她一边说着,一边点燃了蜡烛。 “咳咳,咳……是卿影啊,卿影,你刚才是不是和你姐姐吵架了,你姐姐自小体弱,你不要和她计较,多让着她一点,咳咳……” 云卿影笑着点了点头,“是该让着点,毕竟,她是您亲生的,和我,不能比。”说完,她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云竹,眼底,是无尽的寒意。 云竹恰在此时睁开眼睛,屋里虽然点了灯,光线依旧昏暗。朦胧之中,她看到了,那个站在烛台边,笑望着她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