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色已晚,小花儿也早点休息吧。”蒋小花面朝游廊,雕像一般的模样,让木槿玩心顿消,嘱咐两句打着哈欠也走了。 突然消停下来,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穿过游廊,吹得蒋小花猛地打起哆嗦。 外面长廊之上的灯火夜零星渐弱,使得夜色中的庭院越发宁静。 蒋小花生了困意,一夜好梦。 转日是个晴朗的艳阳天。蒋小花早早起床开始在院中练习袖弩。 时至晌午才见得郑琛煜和木槿分别回来。 木槿显得很高兴,连说带比划。“今早墨家好几个铁匠铺和木工坊就没开门。听说墨老爷子气的跳脚,险先晕过去。” 蒋小花看着他兴奋的脸,有些莫名其妙。你个年轻人把一花甲老头气的跳脚,难道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你收敛点。”郑琛煜并未看相木槿,而是将手边的木盒推给蒋小花。“打开看看。” 最近的东西怎得都喜欢用盒子装,这般正式。虽说按着她的了解,郑琛煜也不像是会送姑娘首饰头面的人,可心里仍旧抱着一丝幻想。 盒子显然很重,和桌子摩擦发出沙沙钝响。 依言打开,是满满一盒子崭新的弩箭。箭尖闪着一点寒芒。 他想过,天一阁处理的案子都有一定风险,多种自保手段总不是坏事。 蒋小花高悬的心一时间坠下谷底。扯着抹稍带敷衍的笑。“可真是太有用了。” 木槿以手扶额。支离破碎的压抑笑声从看不见的嘴角一丝一丝溢出。 “阿煜呀,谁家送姑娘送这个。小花儿别难过,等会儿去找丽姨,想要什么随便拿。” 两人错开眼神,各自瞧向别处。只有木槿笑得前仰后合。 一顿饭就这样不尴不尬的结束。 蒋小花已然无事,思来想去还是去了锦上红。 依旧客似云来的店铺。丽姨带着蒋小花去了二楼雅间。从架子上拿下一只盒子,塞到她怀里。 蒋小花有些啼笑皆非,满打满算还不到十二个时辰,自己连番收了三个箱子。这莫不是还会有第四个,第五个? 盒子里是一套银制鎏金点翠头面,温婉大气。 “以前会想,如果我有姑娘,该给她怎样打扮。可以终究是无缘。你是个好姑娘,这辈子大概也就见不着了。这套头面给你做个念想。”丽姨摸摸蒋小花的头,气氛有些伤感。 想起丽姨多次悉心照顾。蒋小花不觉鼻子有些发酸。“等以后,有机会我还会来看丽姨的。” 窗外是熙熙攘攘的人流,两旁店铺伙计揽客声此起彼伏,甚至远处戏园子的唱戏声隐隐还能听得清楚。只是屋里越发安静。 蒋小花想来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提一句。“丽姨可知道木槿和郑琛煜怎么认识?” 丽姨一愣,这丫头是看上哪个了?“我呀,在木槿弱冠那年就来了墨州,之后的事还真不清楚。他是个可怜的人。母亲身份不高,在木府根本没有地位。这高门大院的妇人,那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生母不在,这日子的艰难不可与外人道。好不容易熬过来了。他生母生前极爱赤色,所以他总穿。” 蒋小花听得入神,只是很难想象无人庇佑的孩子如何在那龙潭虎穴生存下来。 “至于郑公子,那就这不知道。虽说郑姓当时在京里,有也那么几家,但和木槿好似并不交好。”丽姨倚着窗轩打量街上来往人流。 晚上,丽姨特意去揽月楼置办了一桌酒席,说是给蒋小花三人践行。 “墨老头已经把墨南燕接走了,没有五千架连弩,我们可以先运三千架走。他给我打了条子,一个月之后补齐五千架给我们。”木槿得意的扬扬手中的字条。 蒋小花此时想起当初的交易来。木槿这家伙只字不提该不会是想耍赖吧。 “当然重中之重,是帮小花儿出告示,找着亲生父亲嘛。”木槿打量一旁看似专心喝茶的郑琛煜。 明明下午翻来覆去提醒自己好多回,这会倒是不说话了,装深沉。 见木槿扯了句废话,眉骨微隆。“你有什么信物吗?或者你父亲有什么特征?” 蒋小花心头一舒。信物自然随身携带。手忙脚乱从怀里掏出仔细包裹好的信物。 三人此时精神高度集中。见蒋小花拿出一块襁褓。丽姨眼睛一亮,手脚利落的翻看起来。 “这样式还真没见过,襁褓上的花纹随光线颜色还大有不同,当真是稀罕。” 木槿有些好奇,锦上红布匹也不少。更别说丽姨早年间是京中出名的绣娘,这见过的布匹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她没见过的,大概只有贡品了。难不成是宫里的。可宫里丢只猫都要闹翻天何况是个用贡品的大活人。 丽姨还在细看。蒋小花又接着拿出第二件,扳指。 木槿桃花眼顿时眯缝起来表情复杂。郑琛煜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 “这是辰风谷特有的翡翠,夜晚会同夜明珠一般发出光亮。每个辰风谷的徒弟根据身份大小,会有相应的指环。这扳指倒是为所未闻。据说内里会刻上主人的名字,你见过吗?” 蒋小花努力回忆起来,郑琛煜见她这副模样,心中已有计量。长袖一招,墙上的琉璃灯瞬间熄灭。黑暗中,那枚扳指发出翠绿色的亮光,虽不及夜明珠那般能照亮一室,但也实属难得。 并未映出任何标记。木槿边埋怨边招呼小二重新点上灯。“我还是第一次见没名字的。要不是你这个能发光,我都以为是假货。” 下回那姑娘再来哭哭啼啼要嫁自己,可以用嫌弃指环太小这个理由了,太好了。 郑琛煜显然是知道木槿想什么,淡淡的开口拆台。“那几位姑娘,内里都刻着名字吗?是不是都没有这个大呀?” 下意识点点头。听到一旁蒋小花低声窃笑,清醒过来。“瞎说什么。小花儿还有其他物件吗?” 蒋小花此时从包里拿出最后一件信物。 玉佩出现的刹那,木槿双手支在桌上,腾的站起身,因为太激动,身后的椅子咣当一声摔翻在地。“怎么会在你手里。” 什么叫怎么会在自己手里。不在这那它应该在哪啊? 见她一副懵懂无知的傻模样。郑琛煜再次叹口气。木槿不是调查过了吗。这就是所谓的普通人家能拿出来的物件。 不得不承认玉佩出现的刹那,自己也吓了一跳。尽量平稳心绪。“这个玉佩原来是在北联城的城主府。” 蒋小花觉得自己好像更不能理解了。明明一个字一个字都明白,怎么组合到一起就不懂了。 郑琛煜继续说。“上一任北联城主就是因为玉佩失窃,瞒而不报,最后东窗事发被捕入狱。木槿来北联城的任务之一就是找到它。” 一听这话,蒋小花有些紧张得攥紧玉佩,警惕的看着木槿。自己爹还没找到,总不能先把信物弄丢了呀。 木槿看着她像只野地里觅食的兔子。眼睛滴溜溜乱转。当下急忙表态。 “你放心,我肯定不抢。这么久没找到,我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你先用,你找到你爹了。你再把它给我拿回去交差,可好?” 连忙点头表示同意,如释重负。“那它怎么丢的?”自己的爹难道是飞贼? 念及此,蒋小花又是一阵揪心。三件信物,一件没人知道,一件和别人不一样,一件干脆就是别人的。 “不知道,就是丢了。前任城主也说不清。”木槿此时已平复心绪,恢复一脸假笑的模样。 传说也不知真假,一切随遇而安就好。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屋里的谈话。丽姨将襁褓递还给蒋小花,快步打开门。 片刻功夫,蒋小花看见了今日的第四只木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