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灵看着郭巨峡那双好学的眼睛,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到底还是欲言又止。 “你天资聪颖,按说确实是块习武的好材料。奈何年岁太大,累身俗事太多,恐怕难以戒骄戒躁,极易走火入魔啊。” 郭巨峡一听走火入魔,心里咯噔一下。 走火入魔?这个我熟。 什么入魔之类的,虽然听起来蛮厉害的,然而真正经来说,一个人要真习武习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别提武艺了,这个人都废了。 “那么,师父,那我该怎么做才能修行下去?” “有舍,才能有得。”元灵悠悠道。“要我说,对你来说最稳妥的办法,还是要放弃在武学上登峰造极的追求,纵然浪费掉一身天资,倘若能在其它方面得到一些进步,单就对你个人而言,也不失为一条好路子。” “其它方面?”郭巨峡又开始听不懂了。“是指哪方面?” “术数。” 元灵解释道。 “这是一门十分神秘的学问,具体由谁所创,江湖各家均有各自的说道,如今已然难以考究了。 像我之前传授你的寸地决,便是其中班书术数一支里的小小一招。只消默念口诀,催动气脉结印便可施展,是目前流传最广也最好学的一招。你若是决意要成为一名术士,我虽无法手把手教你,却也可以暂时先将你往那个方向培养。待你日后另觅良师,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嫌弃你年龄太大,不愿收你了。” 郭巨峡摇了摇头,不由得又是一声长叹。 武学之路果然不好走啊! 元灵开解他道:“你勿须叹气。如你所见,术数之法,厉害在诡异莫测,令敌人难以捉摸。 相传奇门术数这一派开宗之时,乃有两册奇门古卷,后世称之为奇门遁甲。一本叫兵理,主讲战争指挥,一本叫法术,主讲术数操持。这两本书相辅相成,皆是秉承着一个字。” 奇门遁甲! 再次听到熟悉字眼的郭巨峡,几乎整个人都要兴奋得炸裂开来。 “哪个字?” 元灵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郭巨峡,似是想要将自己毕生所学就这样灌注进郭巨峡的脑壳。 “诡!” 郭巨峡歪了歪头,似是有些懂了,又似是完全没懂。 “诡?” 元灵点了点头。 “没错,兵者,诡道也。你看得透别人,别人看不透你,那他对你就毫无胜算可言。这,便是诡道。 你且去山下石壁那里参悟半个时辰,好好思虑一下我刚说得这些。等你回来了,我这边为你修行而准备的东西,差不多也就准备好了。” 郭巨峡看着那余舒一本正经的模样,终究还是将自己肚子里的疑问咽了回去—— 这里不是我自己的梦境世界吗?以你自己那元灵之身,这里到底都有些什么东西,还不是你说了算? 算了,好歹他也算是我师父,师父说什么,我听着,准没错。 他这般想着,礼貌地拜谢过师父,便转身走向了山下。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由元灵控制的梦境世界中走动,没走两步他便认出来,这里就是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地方。在这里,他刚落地便遇见了灵儿,不久后又对上了一刀魔。算是他梦开始的地方。 在郭巨峡的印象里,自己好像确实没少梦见过这里。尽管在现实中,他也就在这山下的通县待了两三天,但在梦里,他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 “嗵!” 他正这般想着,正这般在心中百无聊赖地自言自语,说话功夫便是脚底一空,原本拾级而下直通城镇里的山坡石阶却是诡异得陡然断开,让他脚底一滑,从陡峭的山坡上就这样滚了下去! 这一坠,直让他神魂抽离。他奋力抓住一束稻草试图稳住身形,谁知那却只是一束枯草,只这一拽,便被他轻易连根拔起;他往身下一看,印象里本来只是稍微陡峭些的缓坡,此时竟已然成了一座高崖绝壁! “兵者,诡道也。” 不知怎的,刚刚元灵说过的那句话,突然没来由地从郭巨峡脑海中响起,让他一下子明白了这一切的缘由。 为了磨练自己的诡怪性子,那小子把这整个梦境世界都变作了一座光怪陆离的迷宫! 好家伙,这余舒还真是个老实人,当真是半句谎话都讲不利索!他说得“要准备的东西”,原来那话刚出口就已然准备好了! 郭巨峡一面朝断崖外滚着,一面头脑飞转,迅速拔出腰间的佩剑。急匆匆间也顾不上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纯凭本能便往旁边感觉上坚实一些的地方扎了下去! “锵!” 只听得一声脆响,那剑身便在郭巨峡的大力刺击下,刺进了山壁上的石缝里。 郭巨峡就这样一只手吊在上面,见这山壁还好还不算光滑,上面还有很多密密麻麻的石缝,还算好攀爬,这才好不容易松开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悠远空灵的声音从天边传来,正是那元灵! “郭统领,试着从这座山上走到城里如何?如你所想,原本存在于你记忆中的这座山,现今已然被我改造成了一座你不曾见过的迷宫。若你能够安全从这里走出去,便说明你已经具备了成为术士的资格。 不过嘛…… 你知道的,这里的时间流逝与外面不一样,相对于这里来说,外面世界里的时间几乎是停滞的,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与这里毫不相关。所以我自然是不论怎样都不会着急。 但你不一样。对你的元神来说,你在这里经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真真切切的每分每秒。如若你永远无法走出这迷宫,你虽不会饿死,却会永远遭受饿鬼之苦。你虽不会被猛兽吞噬,却会永远罹受血肉剥离之痛。 不要怪我,这不是我恶趣味。一切都是你自己说得——为了力量,你有足够的决心。” 郭巨峡有种想骂人的冲动了。 好家伙,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不入轮回? 你这师父当得,不也纯粹是只拿自己的事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