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铜子儿杨舒,是他在道上的绰号。”胡灵小声给郭巨峡解释道。“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的,做生意很有一手的。” 郭巨峡一时差点又没忍住笑。 “铜子儿?还是木头的?这虚头巴脑的混小子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能落下这种绰号哈哈哈哈哈……” “别嬉皮笑脸的。” 胡灵踮起脚尖,轻轻拍了拍郭巨峡的脑袋。 “如你所见,近些年天下不太平,走镖的生意也是越来越难做。我也得为我手下的弟兄们寻点出路,总不能学那小阎王带人去落草嘛不是?” 郭巨峡听她话里有话,渐渐笑不出声:“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找那个杨舒取取经,日后带着你那些弟兄们改行跑商?别开玩笑了,要不是因为家父商海不顺,我哪儿还至于沦落到这步田地。” “就当是多给咱们镖局找些门路好伐?我看好你哦。” 其实按胡灵的想法,胡家镖局本就是以走镖为生,愁得就是世道不太平,匪患严重弄得商人们就算有镖师护送轻易都不敢跑商。若是能拿着走镖的本钱去跑商,那可不比单纯护送要赚得更多? 可惜她本人并不是很了解商人们的事,只知商海沉浮世事难料,前几天还很是风光体面的富商,很可能明天就要沦落街头要饭去了。 这样的一个行业,想必需要审慎行事的门道一定多得很吧? 而自称商贾世家出身的郭巨峡,就算不懂经商,一定也能从家人那里耳濡目染到一些别人一辈子都摸索不出的道理吧? 想到这里,胡灵又用手肘推了推郭巨峡的后腰:“郭大哥,要不你现在就学着那杨舒的打扮去买几件新衣服?我出钱。” 要女孩子帮我买衣服?郭巨峡摆了摆手,拒绝。“算了算了,我先姑且多观察观察那个姓杨的,至于买衣服的事,等这趟镖走完我也有些余钱,我自己处理。” “好吧。” 胡灵嫣然一笑,看向了不远处客栈外官道上的马车行走,眼中浮现了无数希望。那精致而曼妙的侧颜,一时看得郭巨峡不由得心神都为之一颤。 算了,还是认真考虑一下她的提议吧。 虽然有枪在手,即便是穿越到这么一个糟糕的年头也不用太担心自己的安全。既然要在这里度过余生,也总不能一直干走镖这种刀口舔血的买卖。 他这般想着,无意间又瞟向了身后马厩里的那个倒霉催。 咦?杨舒他人呢。 他们那四匹中的一匹此时正站在马厩里,马嘴里叼着一顶商人常见的细布帽子,心满意足地大嚼特嚼。 至于那个杨舒,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时,一群十几个官兵持着长矛匆匆走进了院子,领头那人半句废话没有,直接就蛮横地盘问起了客栈的主人:“喂,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一个行脚商人,啥货都没带就带了几个镖师?” 那店老板一看那十几号人手中的铁枪,一时想把知道的全部和盘托出,却是被吓傻在原地说不出话,便伸手指向了这边的郭巨峡和胡灵:“在那!那俩就是他带的镖师!” “嗯?就两个?”那官兵头子似是有些纳闷。“我问你们,那个商人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咯。” 郭巨峡摊了摊手道。 “我只是个镖师,又不是贴身保镖,只负责路上护送,总没有到了客栈还得跟人家睡在一起的义务吧?” 此言一出,几个官兵登时便笑出了声! 在那官兵头子的怒骂中,他们到底还是老老实实闭了嘴。 “别嬉皮笑脸的!还有你啊走镖的,我正经问你话呢! 那个叫杨舒的商人,现在是我们通县县令徐大人的犯人。我看你们两个也就是俩跑单的镖师而已,还是识时务点,赶紧把那家伙交出来。至于镖钱,回头县衙会帮你们要。” 听他这么说,郭巨峡第一个想起的就是那杨舒手里的铁罐头。 这趟走镖护送的既不是货物,也不是银两,真碰上马匪什么的,那杨舒倒也是毫不吝啬,整个整个的银锭子完全就是当板砖扔,完事也没见他多心疼。 之前郭巨峡一直以为那罐子里装着的是奇犽工会的商业机密,现在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官府,几时会对商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这么上心了? 不过这都不是当务之急,若是现在交不出那混小子,恐怕这几个官差要抓的就是自己。 郭巨峡指了指身后的马厩道:“他刚刚还在那。看见那匹马没?它嘴里啃着的就是杨舒的帽子。” 那官差头子马上反应过来,那个杨舒就算是跑了肯定也还没跑多远,于是立刻下令:“弟兄们给我搜!把这座客栈给我搜个底朝天!” 十几个衙役一溜烟消失在了这客栈的各个角落,独剩下了那个领头的站在那,仰头舒舒服服晒起了太阳。 当然,郭巨峡是能看出来的,这官差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衙役。他站在那也不是单纯地摸鱼,而是轻描淡写杵在这里盯着自己。 于是,郭巨峡上前一步,主动邀请起了那人:“哎?这位兄弟,我看你这到处跑官差也挺辛苦,反正我们站这也是站这,不妨进去说话,我也好请你喝一杯?” 那衙役点了点头,这便招呼掌柜随便上了几个小菜,二两小酒,和郭巨峡他们一起坐了下来。 郭巨峡:“我能多问几句多余的不?我那个朋友杨舒是犯了什么事,劳驾你们官家出动这么多人找他?” 那人倒也没什么想隐瞒的意思,坦言道:“嗐,其实本来就是买卖上涉及一些税赋上的小问题,我们家徐大人想找他细聊几句……结果他直接就跑没影了,你说这不是心里有鬼是啥?” “哟,那可不是小事啊。”郭巨峡客套道。“短了朝廷的银两那还能是小事?所谓朝廷的银两,不就是您这种豪杰在护着的。” 那衙役饮酒大笑,正想修修剪剪下人生经历开始吹牛,不想一道怪异的影子从二楼客房那飞了出来—— 咣的一声巨响过后,便将他们面前的饭桌连带饭菜都砸了个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