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是在妖魔战场上见到的诸白。 彼时,两人都已经长大,曾经的影子很难找到。 但不知为何,还是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一眼认出。 那一瞬间,他是欢喜的。 想走上去,道一道这许久的离别,却不想……诸白避开了他。 他可以看得出,诸白也认出了他。 但诸白,选择了不认。 他的性子本就偏冷,遇到这明显的拒绝,自是不好意思再追上去。 相认一事,便从此耽搁下来。 他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诸白现在的身份。 修行界中,有五大剑修家族,分别占据着五大界域。 排名第一的,是四时域,余家四时剑;与之交好的,是排名第三灵通域,诸家魔剑。 诸白……是诸家家主遗失后寻回的独子,天赋惊人,有当代剑魔之称。 他有了新的好友,余家余怀,同样,是个天才。 凌云经常能够看到,那两人一起行动。 战斗,亦或是喝酒吃肉。 而每一次,他尝试去接近,都会被不着痕迹的避开。 几次之后他也便懂了。 这个少时的伙伴,并不想与自己相认。 他已经不是,那个小山村里满口大侠之梦的小孩儿,而是一个顶级修行家族的继承人。 这两者之间,隔着很远很远。 凌云放弃了去靠近。 继续他一个人的修行,一个人的战斗,不知不觉之前,走上了指挥的位子。 他没有任何背景,只是一个人。 所以有很多,不服气他的。 经常是表面上顺从,背地里各种编排。 其实他并不在意这些。 只要这些人,在战场上不意气用事,不违抗军令,便怎样都可以。 只是被说上几句闲话,有什么呢? 可有一天,他突然发现这种现象消失了。 底下的那些人,不知为何,突然之间服气了,不再说这说那。 他去了解…… 发现是诸白带着余怀,两个人将所有说闲话的,全部揍了一遍。 于是这些人以为,他的后面,站着两大剑修家族,不敢再不服气。 既然不想相认,又为何,要做这多余的事情? 他去了诸家专属的那块地界,随着指引,到了诸白屋外。 还没进门,就听到一阵惨嚎。 以及余怀骂骂咧咧的声音。 “一个大男人,能不能有点骨气,哭什么哭!” 诸白鼻音很重。 “换你被别人砍上十几刀试试!” “那你倒是别去啊,人家凌云都没有说什么,你倒好,上赶着去出头……别嚎了,你爹我听的心烦!” “出头怎么了?我还做错了吗?一个个那死样,凌云跟前屁都不敢放,私底下……卧槽,你轻点!” “重了?呵,忍着!” “呜……” 是了,诸白与余怀两人,的确天才,但其他的那些,也都是凭着实力,才坐到如今的位子上的。 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 压下所有的不服气……可想而知,付出了多少。 凌云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推开那一扇门。 他不知道,诸白有没有做好,与他相认的准备。 但却知道……诸白,不会想他看见,他因为疼而哭出来的场面。 小时候便是。 砸伤了手指,憋着不哭,等分开了,一个人抱着手指抹眼泪。 他知道,不去拆穿,便是最好的。 至于相认……时间还久,总会有那么一天。 回去之后,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便差了人,送了伤药过去。 不想当晚,诸白便闯了进来。 “凌云,我必须跟你说清楚!” “我揍那些人,不是给你出头,而是我诸少爷,看不惯那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做派!” “我是为我自己,打的这场架!” 看样子,还是不认。 凌云点头,给了答复。 “嗯。” 诸白愣住,在旁边站了一会儿,才又开口。 “那个……谢谢你的伤药啊!” “嗯。” “我还有事,我走了。” “嗯。” 诸白离开了。 也从那天起,不再刻意躲着他,反而经常带着余怀过来。 不提曾经。 他们,是新认识的战友。 ……也挺好。 知道了诸白还在,知道了他好好的,知道了他实现了他的梦想,拿着剑站在人族之前。 便足够了。 …… 凌云的实力,在年轻一辈里,是顶尖的,除了一个稹王,其他的,都比不过。 又是在妖魔战场这个立功之地。 于是长久下来,便被人冠上了云剑仙之名。 他并没有觉得,这个名头有多好,但总被人叫着,也便习惯了。 他是后来才知道,这个名字,是诸白散播开的。 还与余怀说过…… “他是剑仙,我是剑魔,听起来是不是很搭?” 搭不搭的不知,仙与魔的敌对,却是从古至今的。 所以……在有些时候被气极了,他便提剑砍过去。 战场之上,也因此传出了他两不合的消息。 还说,两人是因为稹王不合。 是什么两男争一女的戏份,说的有鼻子有眼。 稹王不在乎,他也不在意,只有诸白,将事情放在心上。 口口声声。 “和稹王啊,我不配,还得是咱们云剑仙!” 甚至联合他人,来撮合他和稹王。 这种事候,他是不用动手的。 稹王下手,比他要黑很多。 那一段时光……虽然对战妖魔很难,但过得很开心。 他也以为,以后,也会是这样的。 ……可是没有。 那一次,人族这边刚夺回一个界域,前方的探子回报,下一个界域不知为何,妖魔没有做下布置。 甚至,不见妖魔大军的影子。 他们商量之后,决定派一队人过去,大军,隐藏起来,跟在后面。 一旦发现有埋伏,便集体压上去。 妖魔敢用一个空域作为勾引,就要做好,再失一域的准备。 他们考虑了方方面面,甚至连妖魔打算从后面包抄都想到,做了安排。 却没想到,问题,出现界域本身上。 诸白带着人走进去的时候,界域……崩塌了。 明明之前没有检测到界域有问题,明明做了那么多的准备,明明……他心底不想诸白去做这个诱饵。 只是他信了自己的判断,信了自己的准备,信了诸白“不会有事”的保证。 便眼睁睁看着,空间崩塌成一片虚无,诸白掉入乱流,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