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少女的家中有很多种药草,他一个个触碰过去,形象,也在不断的发生着变化。 从一颗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杂草,变成了一颗棕色的小树苗。 树上有花,枝叶像草。 少女又重新对他提起了兴趣,时不时走来摸摸他,他便会用枝叶,缠上她的指尖。 “雁儿,你知道这是什么草了吗?” 少年如此询问。 少女摇摇头。 “不知,我查遍所有典籍,都没有对这种草的描述,城里的丹药铺子也都问了一遍,无人知晓。” 少女收回被他缠住手指,起身走远。 “先这样养着吧,说不定哪天便知道了。” 少女离开了,留下少年,搬着他的花盆,将它放在了院里。 舒适的阳光之下,他舒展草叶,表现的十分欢喜。 他成了这个小家中的第三位成员,也渐渐的,开始能听懂少年少年的对话。 唯一可惜的是,他不能说话,不能发出声音。 少女时常会带回一些,各种各样的药草,放在他的旁边。 他也从不客气,一一触碰过去。 如此,他触碰过的药草数量,逐渐达到了九百多种,时间,也过去了五年之久。 他有种感觉,很快,他整个草,就会发生变化。 很大的变化。 可那天,少年少女之间,爆发了一场争吵。 “江思雁!” 少年拍着桌子道。 “我告诉你,我不会同意的!你要是坚持嫁给裘光熙,那就离开江家,从此以后,江家没有你这个人!” “江家,呵呵……” 江思雁冷笑着,一掌重重拍在桌上。 “江绍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不明白吗?江家已经没了,早就没了!” “不明白的是你!” 江绍元气极。 “当年裘家对我们家做的那些事情,你都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了吗?你爹你娘,都是被裘家害死的!” “你倒好,喜欢上一个裘家人,还要嫁到裘家去。” “家仇血恨,难道连人家几句甜言蜜语都抵不过?!” 江思雁哼了一声。 “这些陈年旧事,你还要提多少遍?说多少遍?” “我没见过什么江家,没见过什么灭族之祸,从小就只有一个哥哥,只有这一个小家!” “我没有其他家人,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因为不努力,就要挨饿,就要被人欺负!” 少女说着说着,声音突的哽咽了起来,眼眶,也不觉湿润。 “没有人知道,你和我是当年江家的遗孤,所以,我们忘了以前不好吗?” “忘了什么狗屁的江家,忘了什么复仇,什么家仇血恨,不好吗?” 江绍元摇头,目光中满是失望。 “怎么可能忘得掉?” “我亲眼看着,裘家人的刀剑,落在爹娘的身上,鲜血撒了一地……怎么忘得掉?” 江思雁抬手,擦了一把泪水。 走上前,抓住了自家哥哥的手臂。 “哥,没有什么忘不掉的,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之后,我们还有很多很多年,总有一天会忘掉的。” “只要你愿意放下,所有的一切都不是问题,你不用再如此辛苦,为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奋斗。” “我嫁给光熙,我们在这长生域里,做什么事都会方便很多,我们……” “不行!” 江绍元打断了她的话,用力,甩开了她的手。 “不说我们家,与裘家之间的仇恨,你当裘光熙,是个什么好东西?” “我也不说其他,只说上次,他借着裘家的势压榨散修,低价抢夺货物,你不是亲眼所见?” “那又怎样?” 江思雁反问。 “就因为我们是散修,没有一个强大的势力,才会遭遇这些对待。只要我嫁给光熙,成为裘家人,谁还敢那般对我?” 江绍元的目光中满是痛心。 “你怎么能为了这些?就搭上你后半生的幸福?” “幸福?” 江思雁笑。 “难道这种天天被人欺压,为了一两块灵石拼命,每天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死掉的日子,便是幸福了吗?” “不,只有脱离这种日子,那才是幸福!” 江绍元摇头。 “江思雁,你变了。” “那我很庆幸我变了。” 两兄妹互相望着对方,没有人愿意服软。 相视良久,江绍元开口。 “你走吧,从此以后,江家没有你这个人。” “好!” 江思雁答的干脆,转身便去收拾东西。 路过他时,他用力的摇摆枝叶,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她并未带走他。 等到江思雁离开,江绍元捧着他的花盆,一个人坐在院中。 望着天,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那日阳光太盛,他被晒得有些蔫了。 于是扒拉着江绍元的衣服,躲在了他的怀中。 好像,有雨滴滴在了他的身上。 从那天起,他很久很久都不曾见过江思雁。 心情,要从每天的期待着,等着她回家,变成了失落。 她再也不会为他带回各种各样的药草,供他触摸,然后伸手摸摸他。 他也再无法,用枝叶缠上她的指尖,表达心中的欢喜。 江绍元不懂药草,却也维持着以前的习惯,每日带些药草回来。 这些药草里,许多都是重复的。 他距离期待已久的变化,时间拉长了很多。 约摸着过去了半年,小院里,搬来了一个姑娘。 叫白如,是江绍元的妻子。 白如很温柔,笑起来很好看,她和江绍元,很好很好。 江绍元这半年来少有的笑容,都在她的温柔里,展露了出来。 也是那几日。 他终于触碰到了第一千种药草。 不知多年的瓶颈被打破,灵力如浪般涌入身体,他终于,有了和少年少女一般的身体。 白如,是第一个见到他人形的人类。 犹记得,她惊声尖叫,捂着眼,转身跑了出去。 一会儿之后,江绍元便冲了进来。 熟悉的人,陌生的眼神。 他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头上的深绿色长发,却并不如他这般无言。 十分熟练的伸过去,缠上了江绍元的手臂,还轻轻的,拍打了他一下。 那一瞬间,江绍元的表情十分精彩,有震惊,有不解,亦有荒谬。 他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他。 “你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