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白安静下来之后,凌云拿出一些灵材,放进了炉子之中。 幽蓝色火焰安静燃烧,映着他的瞳孔,也让他微微失神。 醒来,其实早就可以。 只是他本身不愿。 他有些贪恋……这种可以什么都不顾的天真。 凌云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生活,会添上这些。 有了家人,还找回了……一个自以为永远找不回的朋友。 但天真,总是短暂。 小孩会长大,他,也不能一直沉浸在这种美好之中。 还有许多的事,等着他。 比如伏妖司……比如,一个需要解决的盗贼。 但即便是醒来,也总归比以前好。 以前…… 凌云的余光,不自觉的落在了旁边那兔子的身上。 又在被发现之前,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 —— 凌云自小,便是一个人。 母亲是逃难而来,据说是得罪了人,从别国过来。 逃到这个小村子里,将他丢下之后,当夜便死了。 收养他的那户人家,只是因为母亲临死给予的银钱,才勉强养着他。 那户人家,有着自己的孩子,还有着将自己孩子培养成才的宏愿。 对他,只是因为怕被村里人戳脊梁骨,说什么拿了别人的钱,却不做事,才没有狠心丢掉。 因此,从来算不上好。 太小的记忆他没有,只知从四五岁起,便开始帮着家里做活。 从来没有吃饱过,也从来没有一件不破的衣服。 这里的冬天很冷。 有些时候,便是空着肚子,躲在房间角落,抱紧自己取暖。 其实……也没什么。 从一开始接受的便是这些,所以不会觉得不对,不会感到难过,不会哭。 只是在某些时候,会有期望。 期望自己,可以与别的孩子一样……可期望的同时,又知道不可能。 便从来只是想想。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年。 在他七岁的时候,村子里搬来了一家人。 一个母亲,一个男孩。 便如同村民所讲,他来这个村子时一样。 但总归是有不同的。 他的母亲不在了,他寄人篱下。 那个男孩……他的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有些时候,又会很强硬。 在村长的安排下,这一对母子住在了他家的隔壁。 那时候的他,不觉得自己会与这突然搬来的邻居扯上关系。 便是沉默的,继续着他的生活。 那天,是个秋夜。 他不小心打碎了碗,被打骂了一顿,赶出了屋门。 若无意外,得在外面睡上一晚了。 他习惯的走到干草堆放的地方,躺了下去。 刚闭上眼,便听到了询问声。 “诶,你躺这里,不会冷吗?” 他睁眼去看。 见一个男孩瞪大了眼,扒在栅栏那一边,好奇的看着他。 于是摇了摇头。 “还好。” 男孩偏了偏头,将手通过栅栏伸了进来。 “手给我。” 他不解,也没有动手。 男孩便整个贴在栅栏上,将手按在了他的手上。 随后提了音量。 “骗人!这么冰,还说不冷!” 他低头去看。 自己的手,瘦而小,染了黑的锅底,还干裂了口子。 男孩的手,白白胖胖……很暖和。 然后男孩收回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诶,你从里面出来!” 他没有动。 不解的望着男孩。 男孩站起身体,冲着他招手。 “出来呀,你看我干什么?” 鬼使神差的,他起身,走出了那个院子。 男孩几步跑过来,拉着他,走进了旁边的院子。 又,进了门。 男孩的母亲背对着门坐在桌边,一个人吃着饭。 听见有响动,笑了一声道。 “不是离家出走吗?去啊,回来做什么?” 男孩偏头,冷哼一声。 也不说话,拉着他过去,坐在了其母亲的对面。 对着他道。 “呐,旁边有凳子,坐着吧!” 他有些局促。 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在家的时候,他从来没有上桌吃过饭。 何况这是别人家。 男孩见他不动,跳下凳子,推着他向后。 似是以为这样,他就能坐上去了。 可惜,他身高不够,推着推着,便连同后面的凳子,一起摔倒了。 男孩看着他,一脸“怎么会这样”的表情。 男孩母亲,却是笑出了声。 他自己翻身爬起来,将那凳子扶好,推回原位,便又,不知道做什么了。 男孩又凑过来,拉着他。 “你上去坐,咱们一起吃饭,吃了就暖和了。” 他不敢,视线投向了男孩母亲。 她温柔的笑。 “坐着吃吧,正好今儿个做多了。” 他开口,说。 “谢谢,我不……” “要我抱你坐上凳子吗?” 她打断了他拒绝的话,如此说道。 他急忙摇头,转身向外面走。 “我,我还有事……” 不想,男孩拉住了他,死死的拉住。 “不行!我听到了,他们让你晚上睡外面,外面那么冷,你会冻死的!” 他尝试将被拽住的胳膊抽出来。 没抽出来。 于是回头,冲着男孩解释。 “不会冻死……” 话未落,一只手落在了头上。 他转头去看。 男孩的母亲正温柔的看着他,她问。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那一刻,他想……原来母亲,是这个样子的。 “凌,凌云……” “那我叫你小云,好吗?” 说完,也不等他同意,便用手将他托起,放在了凳子上。 男孩急忙坐回自己的位置,拿了自己那边摆放的空碗,笨拙的盛了汤。 “来,小云,喝汤!” 他……可能是没有抵得住,这种期待已久的温柔,加上肚子空空,便顺从了。 男孩一直看着他,直到他不好意思的将空了的碗放下。 不想,男孩将那碗夺过去,重新盛好后,又摆在他的面前。 “我叫诸白,以后,你要叫我白哥哥,知道吗?” 说完想了想,又道。 “不行,你现在就叫!” 他喝了人家的汤,很不好意思,所以,开口叫了。 “白哥。” “不是哥,是哥哥!” “白哥。” “不是……是哥哥,白哥哥!” “嗯,白哥。” 男孩的话卡住,在其母亲的嘲笑声中,愤愤的一拍桌子。 “白哥就白哥吧,我告诉你,你叫了这一声,之后就是我诸白罩的了!” “这一片,谁要是敢欺负你,就告诉我!” “我帮你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