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府! 曲大人快步来到书房门口,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周围,确定无人之后,才深吸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又正了面容,这才推开了门。 是什么令他在自家府上居然都如此小心翼翼?很明显,此事有诡异。 门打开! 顿时只见一个黑衣老者,面容阴沉的坐在书房中,此刻正抬头看向曲孝仁。 曲孝仁在看见他的那一幕,眼角还是没忍住狂跳了几下,但随即却是一个转身,遮掩自己异状的同时,也急忙关上门。 待门关好,才快步上前,面上露出一抹焦急与关心道:“李师,您怎么样?刚才可有受伤?” 李师? 难怪这位曲大人如此小心翼翼,原来这位黑衣老者便是刚才那一战中,曾出现过的黑衣遮面宗师。 他竟然真的被那胡彪猜中了,还藏身在兵马环绕的名府大街。 “哼,老夫能有什么事?”曲大人溢于言表的关心,却没能令这李师面上好看,反而站起身来,背转身形负手沉声哼道。 曲孝仁在他身后,望着他那傲然的背影,瞳孔里却闪现极致阴沉,但嘴里却道:“您没事就好,还好您当机立断撤退,否则就算您杀了那两人,也定会惹到麻烦。哼,亏那金成霸还声名卓著,真是浪得虚名,居然连那明王两个手下都收拾不了,还以为他能帮咱们一把,却险些被他们坏了大事,万幸是您没有纠缠,否则要是连累到了您……” 那老者闻言,眼神里更是透出难堪,金成霸的本事他自然是知道的,他也未必能强过此人,如今金成霸被曲孝仁这么骂,他也感同身受。 但无论怎样,他也只能受着,而且还不得不顺着曲孝仁的话说,只有这样,算是把他刚才逃跑的责任扔在了旗国人头上,也算是稍稍挽回脸面吧:“哼,的确没想到,这金成霸也算成名已久,却如此不堪……若是没有他介入,由老夫直接对付那两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如今却因金成霸暴露了踪迹,只能含恨忍辱撤退,当真是混账之极!” 曲孝仁听他话语,嘴角又再次不自禁抽搐,尼玛,还敢吹牛? 是谁还没见你当时吓破胆亡命逃窜的样子不成?连自己山门子弟被屠杀都不管,转身就跑,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似的。 曲孝仁自是从头到尾看的分明,当时那背箱之人已然重伤,只要这李师伸手便可斩他,取他身后木箱,得手之后再逃也不是来不及。 总不至于连和那汉子对着干一下都扛不住吧? 可这位呢,剑都已经扬起来了,那汉子还离他数丈之远,他居然硬是没敢下手,直接转身而逃,白白放弃了这大好机会。 一代宗师,被骂成鸡鸣狗盗的鼠辈也不敢转身,注定成为笑话的东西,此刻居然还有脸大言不惭。 曲孝仁心里真的不爽,暗自骂道:“怪不得,你们上清山在明王手上不堪一击,若都是你这模样的货,那还有个屁用?” 不得不说,从前他对宗师极度敬畏。 可今日这一遭后,他却对面前这李师鄙夷到了极点,不过一个贪生怕死的货而已,要是放在他府上,有这样的下人,非得一刀劈了他不可。 其实之所以如此愤怒,说白了,最让曲孝仁愤怒的是,这老家伙眼看事情失败,居然不远走高飞,反而又躲到他府上来。 这是开玩笑吗? 一旦露出马脚,他曲家必然得血流成河,这可不是以前,皇家还得经过一番调查,有些回转余地,可如今那杀神一样的明王能给他机会,不杀的他家里鸡犬不留,那才是笑话。 可想是这么想,却不敢表露出来,还得小心道:“李师说的是,我也没想到那旗国宗师连片刻都撑不了就被打死了,险些害得李师赴险,还请李师恕我不知之罪!” “罢了!”那李师闻言,心中才算是好过许多,挥挥手云淡风轻道:“外面如今如何了,我那些门人可曾得手,安然撤退?” 曲孝仁心中更是鄙夷,装什么? 他们死绝的时候,你还没消失呢,你能不知道? 曲孝仁面露悲苦:“唉,明王府那人实在太凶残了,他们……他们都已经……” 话语哽咽,然而心中却真的摇头,上你不行也就算了,连手下十几个精英,也干不过人家手下两三人,清山还真是将熊熊一窝。 这一刻,或许这曲大人的怨气实在太大了,几乎是哪那都看上清山不顺眼。 “啪!”李师一巴掌拍在桌上,一把站起身来,面色狰狞:“岂有此理,居然敢杀我门人!” 对他的愤怒,曲孝仁只能低头不语了,否则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一口口水吐到这老家伙脸上。 跟着默哀了一会,他又正色开口:“李师,如今那些尸体都已经落在了京畿卫手上,若一旦被查出身份,定将引发大祸,必须马上将此事通秉冲玄道长,早做准备,可名府大街现在已被戒严,我暂时无法派人出门。现在只能凭借您的本事了,还请您一定将消息尽快带回去。” 李师瞳孔明显一缩,他躲在这里,美其名曰是打探门人弟子的安全,实际上当然是心中有惧。 怕被那汉子缠上,金成霸被杀的那一幕,真的震慑住了他,同为老牌宗师,本事至多也就相当,能杀得金成霸,难道还杀不得他? 这李师不能不心中发寒。 眼看那汉子屠杀门人弟子,也知道那几人拖不了那汉子多久,他想也没想,便一头扎进了曲府,隐藏痕迹,明王府再骄横,还能杀进这里来不成? “嗯,此事当真紧要,不知明王府那边如今什么情况?”李师没办法,这时候拒绝不得,而且也不能自打脸面说不敢离开,只能仔细打探一番外面的情况。 曲孝仁眼中微转,连忙将明王府把宫里派来的人屠杀殆尽的事,说了一番。 李师眼中又是闪烁,更是深刻感觉到明王府中人,与自己之前认为的并不一样,危险度又增加了许多。 曲孝仁,又说道,明王府已经闭门,那两人应该是回府疗伤,准备为下午入宫之事做准备,如今京畿卫正重点警戒在明王府周围。 “李师,如今京畿卫在,他们定会一路护送那几人入宫,我们暂时恐怕已经没有再下手的机会,还请通传冲玄道长,那几位宗师的首级,恐怕是难以回天了,若一定要动手,便只能加紧规划,在他们去宫里的路上动手……” 李师闻言,眼皮一跳,还动手? 他肯定是不愿再冒险的,听闻了如今明王府那两人以闭门不出,并未搜索他痕迹,京畿卫又驻扎明王府门前,重点在那边,不会轻易擅离,他想着,凭借自己的本事,要悄无声息的离开,或许并不难。 故而一点头,也不再多说,转身便走。 “李师稍等,若不介意还请从后门走,京畿卫虽戒严整条街,但重点还在明王府附近,从后门走,会安全一些。”曲孝仁提醒道。 李师却不知哪根神经被触怒了,或许是这形同逃跑的话,刺激了他吧,只见他一甩袖子:“哼,区区京畿卫,还能拦得住老夫?” 曲孝仁看着他身形一纵,便消失在眼前。 连忙快走几步,出门寻找,只见这位已然走远,又一纵身,便悄无声息出现在院墙之上,再一闪,便不见踪影。 曲孝仁心中还是为这宗师本事而惊,简直非人啊! 但转瞬,眼里闪现的却是一抹放松,总算是将他送走了,擦擦额头的汗水,长吁一口气。 站在原地眼中波光流转之后,还是觉得不保险,连忙快步走到正厅,只见管家正行来。 他眸中一闪,在管家耳边轻语数句,令管家神色苍白,反问了一句:“老爷,都……都杀了?” 曲孝仁眼眸中闪过的却是一抹冷光:“但凡见他进来的,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那小陈呢……”管家又喃喃问道。 “杀!”曲孝仁一转身负手冰冷道。 管家身形一颤,那小陈乃是今日曲大人心腹,特意挑选作为今日车夫用的。 此时却被曲孝仁如此冰冷的要杀之,包括先前那老宗师进来时所有曾在书房附近出现过的府丁丫鬟。 不管他们有没有看见,全部诛绝。 管家脸色已苍白到了极致,他不能不想到,自己也是知情人之一,老爷这是要绝不留丝毫证据…… “吼……”而就在这一瞬,门外突然一声震慑长空的咆哮惊起。 曲大人一个转身,眸子里惊惧顷刻密布,口中下意识的便低吼道:“去,快去,杀,杀……” 管家仓皇应命,快步而走。 …………………… …… 离国朝接见旗国使臣,只剩不到一个时辰。 明王府的现身与杀伐,又愈发挑动了整个京城敏感的神经。 尤其是名府大街的权贵,无不在此刻平静中,收敛着心神,调整着内心波动。 没有人能想到,刚刚才经历那么震撼杀伐的明王府,居然会再起风波。 名府大街已然戒严,相隔数米,便有兵士持戈而立。 很安静,几乎无杂响。 上将军亲自马踏长街,游走于明王府门前,戒备四方。 他不会容许在明王府中人未入宫禁之前,这里再生任何事端。 可当明王府门突然开启,那先前曾大展雄威的汉子,须发飞扬的低头走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心中一紧。 身为将军,有敏锐的直觉,那汉子出门,虽未有什么动作,但几乎一瞬间,他察觉到正有凛冽杀气铺面而来。 他面色变了,想打马上前,然而却只见胯下战马突然倒退,任凭他牵紧僵绳,马儿也不听使唤。 胡彪此时脸上那蛛网已退下,甚至连那曾经的通红都已消退,唯独那血眸依然红的渗人,他没有理会这兵马环绕。 他一生习武,却从来没有感觉过自己有这一刻般气势鼎盛,他觉得自己一抬手一触底,都可令苍穹震撼。 他的神觉也敏锐到从未有过的地步,先前因丹药而混乱的眸子,也骤然清晰,这周围一片的任何一丝异响,仿佛都难以逃脱他的敏锐。 他知道这强大代表着什么,代表他这一生,走到了终点。 盛极而衰! 如今,便是盛极,他心中没有太多悲伤,有的只是空明与坚定。 最后的时间,他不会浪费。 他抬起了脚步,在上将军眼中,他仿佛拉出了残影,眼未眨,人已变位。 “站住!”上将军一声大喝。 “将军!”身旁有将领变色,请示是否要有所动作。 上将军却又一抬手:“不对劲,其他人别动,你们几个随我来,跟上他!” 话音毕,他再次打马,上前追去,此时马儿终于动了。 胡彪不理会身后上将军等人,他全部心神用在了寻找潜在危险的踪迹。 他并不能确定,那位宗师是否还潜伏此地,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找得到。 但无论如何,他都得找,实在找不到,他也会想办法用人命来震慑一番。 有时候,因缘际会这东西真不好说,若这位李师稍早一点,或者再稍晚一点离开,也就不会有事了。 只是或许上天怜悯英雄,让铁血汉子胡彪,注定在最后一战里轰轰烈烈吧! 李师身形电闪,未走地面,借大树之力飞跃而行。 他修为高深,跳跃之间,若大雁翩虹,轻巧而又潇洒,地面上兵士而立,并未察觉宗师痕迹。 他的确有资格自负,就在要离开之前,他还回头一眼,打量那明王府,不知是不是要暗暗记在心里,他日一报今日羞辱之仇。 可这一眼,却是让他心神拒颤,一双血红的视线正好落入他眼帘,随即是一个飞跃而起的身影,再接着便是一声震慑苍穹的咆哮:“鼠辈,拿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