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色匆匆,马蹄声声又折返回来之人,正是着急赶着回芝兰谷去,为了给夏侯豫治病的季非春。 这下,赶得早不如来得巧了,两个人竟然在半路上遇到了。 于是,自然是欣喜异常的寒暄了好一番,然后又休整了一会儿,便一同出发往芝兰谷而去了。 此时,午时刚过,原本朗晴的天空突然就变得阴沉暗黑起来,且远处乌云滚滚,眼看着就将是一场大雨滂沱。 众人便加紧催马扬鞭,只希望尽快踏过蓝水河,便可到达对岸的青峰崖去,那里倒是有许多可避雨之处。 一行人便只往前狂奔着。 乌云滚滚,天色昏昏,风声潇潇,马车上夏侯豫的心内莫名为之一紧。 “阿莫,你去告知父王,叫他万事小心戒备着。” “遵命!小的这就去!”比夏侯豫还小两岁的阿莫,即刻就敏捷的向前方赶去。 老王爷夏侯光自然是走在队伍的最前头的。 他听了阿莫的传话,心内一惊,但却不露声色的抬头扫视起四周来。 此时,一行人已经进到了石峰山下的蓝水河畔了。 蓝水河极其宽阔深邃,故河上的风声更响。 而夏侯豫的心,也悬得更紧了。 他脑中隐隐而来的危险信号,并不是凭空而来的。 此时的他们正行进在一个两岸青山的山谷之中,山风经过此路段,便形成了一股巨大的穿堂风,风声鹤唳,呼啸而过。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一边却是另有一种可怕的沉寂。 最重要的是,倘若此地是个战场,地形对己方会极为不利,那将是凶险万分的背水一战。 所以,得尽快过桥去,远离此危险地带才好。 不远处的那条悬木桥,已经遥遥在望了。 风声萧瑟之中,大家一看到不远处的悬木桥,便犹如看到了归家的路口一般。 于是,一同催紧马儿,一阵急驰,不一刻便站在了河岸边的桥头之上。 熟悉此路径的季非春走在最前面引路,他的马儿刚踏上木桥,桥面便发出一阵怪异的“嘎嘎”之声,同时还轻微的晃动起来。 脚下这座悬木桥,季非春每年少说也得要走上个四五个来回吧? 而这一走便走了二十多年。 所以他对这座桥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了。 以往,他每次一脚踏上这座木桥时,木桥都只是极轻微的抖抖而已。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不仅晃动,还发出了奇异的“嘎嘎”之声。 于是,他立即警惕的停了下来,并且抬手阻止了后面的人,叫他们退下木桥后,自己也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夏侯光就跟在他的身后,见他停滞不前,还警惕的退了回来,便狐疑的向桥面上望去。 此时,风声更紧,即使没有一个人与马踏上悬桥,但风声鹤唳中,那木桥间中又传来了几声“嘎嘎”之声。 夏侯光看着季非春,面色沉重,问:“季谷主,莫不是这悬桥有什么问题吗?” 季非春点头,同样面色沉重,但却沉吟不语。 夏侯光便又仔细看了看那道悬桥,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在击打着桥面,致其微微晃动以外,并无其他异常之处。 夏侯豫见队伍突然就停了下来,心中一阵紧张,便赶紧下了马车,然后被阿莫搀扶着来到了岸边上。 他见父王和季谷主都停在了此处,且神色凝重的在审视着桥面,心中便越发的不安起来。 夏侯光看了半晌,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且见有大滴大滴的雨点落下,便转头看向季非春,“季神医,这座桥有不妥之处吗?若有,请您明示;若无的话,大家还是尽快过河去吧!” 季神医:“王爷稍等,小心为上,不可大意!我敢肯定,这座桥应该是被人动过了手脚。而且,我同样肯定,桥上的承重能力达到一定的程度后,它应该会马上就断裂开来。” “何以见得?”夏侯光不服气的问。 季非春:“老王爷若是不信,试一下不就得了。” 他说完便看向了夏侯豫,后者会其意,便向手下一挥手,随即那人便翻身下马,向马屁股上挥了一鞭,那黑马立即撒着欢儿的向木桥上疾驰而去。 于是,岸边几十双眼睛都眼睁睁的紧盯着那匹黑马。 当然,也是在紧盯着桥上有无异常。 马儿神骏非凡,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对岸。 而且,它非常有灵性,一到对岸后便停了下来,似乎正在等候着主人的下一个命令呢? 夏侯光看着完好无缺的悬桥,便将目光转向了季非春,眼中潜台词是,“神医请看,桥面完好无损呢!是你多疑了。” 季非春不为所动,他的眼神仍旧很笃定,对着马主人道:“麻烦再将马儿召回来吧!” 那名护卫点点头,手指屈起伸向唇边,吹了两声嘹亮的口哨。 主人的口哨声一响,那匹黑马又撒着欢儿的踏上了木桥,快速向主人跑了过来。 又是几十双眼睛紧盯着它,盯着它顺利的跑过了一半,然后,猝不及防的在众人眼光光的注视之下,木桥发出一声巨大的“咔嚓”声后,便由中间折为两截,垂坠而下。 而那匹黑马便四蹄踏空,在一声嘶鸣之后,直直坠下了那奔腾咆哮的河流之中。 一瞬间,便被汹涌湍急的水流给冲得是无影无踪。 岸上的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惊呼“好险!” 特别是夏侯光,向季非春投去了敬佩和感激的目光。 若不是他的细心和坚持,察觉到木桥的异与平常,那恐怕此刻掉下去的,就不是一匹马儿那么简单了。 夏侯豫走到夏侯光身前,看着的却是季非春,“此地不宜久留,季叔,此处可还有别的路径,能通到对岸去呢?” 机敏的季非春早已经嗅到了危险的信号,便向上游方向一指:“由此处直上十几里,那里河床开阔,为浅滩上坡地带,河水齐腰深,大家可以淌水过河去。” 夏侯豫一刻都不曾犹豫,“快走,去那里过河去。” 然他的话音未落,夏侯光低沉的声音便响起来,“怕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一边说话,一边向前一步,将儿子夏侯豫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风声之中突然多了一阵凛冽杀气! 其他人也猛然感觉到了异常之处,遂警觉的转过身去。 不过一个转身之间,在他们的身后,便如鬼魅般的凭空出现了上百个黑衣蒙面人。 他们皆一身劲装的默然骑于马背之上,手持长刀,眼中是一片肃穆萧杀之气。 还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不用夏侯光下命令,王府的护卫们立马向中间靠拢,将主子们牢牢地护在了身后。 情况万分紧急之下,他们记得要护住主子,也记得身后便是悬崖峭壁,深渊急流。 所以,此时便只能是拼命向前,绝无退路可退。 恰好此时,倾盆大雨当头砸下,而那帮黑衣人便犹如接到命令一般,突然就纵马冲了上来。 他们人多势众,且占据了有利地形,一开始便先声夺人,气势汹汹的杀得王府护卫们是节节败退。 不过,后者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可是夏侯光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们,个个以一敌十,自然是不可能轻易就被击败的。 此刻,他们不过是佯装不敌罢了。 一开始,对方人多势众,在这种敌众我寡,又后无退路的情况下,便只能是智取,而不可硬拼的。 所以,他们在等待时机,等一个最佳的反击时机。 于是,等黑衣人一阵猛攻猛杀后,觉得自己战无不胜,正洋洋得意的轻敌之时,护卫们已然摸清了他们的战术招数。 骄兵必败,再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在以上两点都齐全的情况下,刚才的战况突然就画风突变了。 原本是黑衣人杀得兴起,而王府护卫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杀到夏侯豫父子身前的了。 可一眨眼间,护卫们突然就雄风大振,长剑挥舞间,指东刺西,走南击北,不过片刻之间,那些黑衣人形成的包围圈,便被击杀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散。 而且,黑衣人还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了护卫们的长剑之下。 被刺中的黑衣人倒下后,鲜血淋淋而下,流淌入地,同雨水混杂一处,满地血水,四处横流,望之令人触目惊心。 原本,黑衣人是一倍于护卫们的人数的,但在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战斗后,黑衣人已然是死伤惨重,溃不成军了。 可他们就算是只余下稀稀落落的寥寥数人,但却仍在顽强抵抗,丝毫没有要撤退的意思。 看来,这帮顽抗到底的黑衣人,极有可能是一帮死士来的。 夏侯光父子对望一眼,便有了以上的认知。 胜负已分,大局已定,直到此时,季非春才松了口气,看向夏侯光道:“王爷,看来是有人处心积虑的要害您们父子俩呢?” 夏侯光一声冷哼:“哼!本王的命在此,他们欲有本事,尽管来取就是了,只可惜本事不够,还差得远着呢。” 但是,夏侯豫却忧心忡忡的道:“父王,切莫轻敌,儿子觉得此地杀气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