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只是清晨，在德胜门外的德兴粮号前，就已经排出了长长的队伍，这些怀揣着几块不知典当了什么才换来的几块碎银子的百姓，眼巴巴的看着粮号的大门。 “哎，真不知道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可不是，老天保佑，别一开门，这粮价又涨了！” “老天保佑，不能再涨了，俺这可都把媳妇的首饰都当完了！” 粮号前，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声，无不是关于粮价的，这阵子，京城的百姓可以说是深受高粮价之苦，可这粮食却不能不吃！ 粮食再贵，总得吃，不吃……会死人的！ 至于官府的施粥！ 说是每天施两次，可又岂是次次都能轮得上，排得到？那稀的像水似的粥，即便是一天喝上一碗，也不过只是吊着命而已。 想活命，还是得买粮，粮价再高！ 也得买！ 等了半晌的功夫，好不容易等到粮行开门的时候，就在他们想瞧着今天粮价多少时，却看到粮行挂出了一个牌子。 “今日无米！” 众人一看，无不是愤愤不平的骂道。 “奸商，真是一**商！” 无米！ 所谓的“无米”不过只是借口罢了，隔天售米，或者隔三差五的售米，这是粮商们们抬价手段，对此百姓们不知见过多少次了。 “哎呀，老几位，瞧你们说的，这店中确实无米可售啊，没法子，谁让南米运不进来，咱们北直隶这边让建奴杀了一圈，那里还有百姓卖粮啊，对不住，对不住哇……” 米店门前的伙计，一边说，一边冲着大家伙陪着不是，不过谁都知道，那不过只是做戏罢了。 “你们这**商，把的粮价抬这么高，就不怕天打雷劈吗？这么高的粮价，还想继续抬价，这还要不要我们活呀……” “就是，要是老子活不下去，你们也另想活，你信不信，老子把你这粮号给抢了！” “抢了，抢了也没粮啊……” 就在他们这么喊着的时候，那边突然有人大声喊道。 “大家伙别买了，别买米了，山东运来的粮食到张家湾了，最迟今天晚上就到京城，官府说了，一石二两，一石二两，敞开放粮……” 初时，大家还以为是谣言，可很快又有官府的差役敲锣喊传着类似的话语，一时间，原本还围在米店前，愤愤不平的人们，纷纷探问道。 “这，这是真的吗？” …… 由此从去年到现在，这差不多四五个月的功夫，见天攀升的粮价和买不到粮食的处境让很多京城的百姓，甚至不入流的京官都陷入焦虑中，每个人最关心的事情便是粮食，所以这些人的言论很快的被一传十、十传百的传遍了整个京城。 人们听到消息后，都觉得安心了不少，围在粮铺门前的人群也开始变少了，尤其是当他们看到官府张贴的告示时，那心底总算是安定了一些。 忍忍吧，再忍上一天，明天就能吃着低价粮了！ 到时候，可着肚皮吃！ 百姓们这么寻思着的时候，别一些人却乱了起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外边都在传山东巡抚宋学朱调粮入京了，咱们的粮食基本上没卖，要等那边的粮来了，咱们可就亏大了。” 在其中一处粮行的内宅中，泰兴粮店的主事正向老爷汇报着从街面上听来的消息。作为店里的主事，他自然知道老爷刚买了十几万两银子的粮食，那可是差不多五两一石的高价买来的！ 原本寻思着能挣上一笔，可不曾想却碰到了这么一出！ “这怎么可能！山东怎么可能还有余粮？姓方的不是说，他们把山东的粮食都收了起来吗？” 泰兴号的徐老爷虽然心里很着急，但是依旧细心的觉得其中有蹊跷。 “老爷，这件事小人也觉得的古怪，山东历年就不是什么出粮大省，能弄出一百万石粮食来，都已经顶破天了，这，这姓朱的怎么可能有余粮往京城送？可不管是怎么说，现在百姓在传，就连同官府也在传，咱们该怎么办？” 管事的话，让徐老爷的眉头皱了皱，然后说道。 “山东就那么多粮食，我就不信，山东能变出粮食来，你先找几个人去张家湾那里盯着，打探一下消息再说。” 想了想，徐老爷又说道。 “我这边先去一趟方家！” 这种情形在开封城大部分的粮商家中生，几乎所有人的反应都是一致的，派出伙计到张家湾打探消息，联系关系好的粮商共同商议对策。 在大部分粮商人心慌慌的同时，京城第一大粮商也是商会总商的方家里也不平静，身为粮号店里的管事陈同向方家当家人方德正汇报着外边的情形。 “老爷，大致的情形就是这样，现在张家湾那边停着三十几艘漕船，船上装着不下万石粮食，听说后面还有上百艘漕船，小担心，担心……” 陈同说话的时候，结结巴巴的，简直不能言语，毕竟，最初这件事就是他牵得头。不等他把说完话，方德正就说道。 “不要担心，山东没有那么多粮食，如果我猜的没错，肯定是朝廷下了旨意给山东，让他们送几万石粮食到京城，就是想借此让咱们自乱阵脚，他们不过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山东的粮食，都在咱们手里，你怕什么？陈同，你去找李德林过来一趟……” 就在方德正话声落下时，门外却传来儿子的喊声。 “爹，爹，不好了，不好了！” 人还没进屋，方贤启就大声说道。 “爹，裕，裕德号按，按每石二两，敞，敞开卖粮了！儿，儿子听说，他，他早就运进城十几万石粮石了……” “什么！” 猛的一下站起身来，方德正睁开浑浊的双眼，死死的看着陈同，面色变幻不定的他，半晌才嘶叫道。 “完了，完了，咱们上当了！”完了！ 全完了！ 在这一瞬间，方德正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方家这次一共吃下了十万石粮食，这，这可是五十万两银子啊…… “李德林，老，老夫和你誓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