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迁就
唐恒城与初绵糖两人前脚刚离开,镇国公府的丫鬟便走了进来。 伙计认出是镇国公府的人便寻来了掌柜,怎知是为了蝉衣纱裙而来,“实在是抱歉,你来晚了一步,蝉衣纱裙已被世勇侯府的人要走。定远侯与夫人方才才离开了这。” 荟萃坊并非对所有人都点头哈腰,对于镇国公府的人只限于面上的礼仪。 蝉衣纱裙已被人要走,橙儿便只能先回府。 柳沁兰见橙儿空手而归,便问道:“为何没有那蝉衣纱裙?” 橙儿支支吾吾半天,她实在是不想要小姐再伤心。定远侯突然成亲,让人一丝准备都没有,已成定局无可挽回,小姐心中有多难受她是知道的。 “有话你便讲吧。” “衣裙,已被世勇侯府的人要走。” 柳沁兰思忖了一会,便问道:“侯府何人去要的衣裙?” 柳沁兰早早便知从星月国来了件蝉衣纱裙,派人多方打听才知被荟萃坊所得。而初绵糖乃一商户出身,才嫁入侯府不久,根基未稳,消息定没有这般灵通。 “是定远侯夫妇到荟萃坊,定远侯夫人看中了那蝉纱衣裙。” “嘶……”柳沁兰放下了手中的绣品,按了按被针扎出血的手指。 “定远侯陪着夫人到荟萃坊看衣裙?” 橙儿点头,“小姐,你……” 为何都要抢她的?抢走了她心爱的表哥,如今连她心念着的一件衣裙也要抢走。 橙儿递了手帕过去,柳沁兰接了过来,轻轻擦掉眼泪。 “小姐,你快别哭,明日里还要进宫,若是哭红了眼睛,贵妃娘娘该是担心了。” 柳沁兰脸色略显苍白,听到此却笑了笑,“是啊,父亲命我明日进宫去陪伴长姐,长姐如今有孕,见不得晦气的事。” 长姐是个有福气之人,不像她。 唐恒城送初绵糖回筠蘅院,命绿雁去取他的雪灵膏来。 绿雁:“……” 夫人这是又伤到哪了? 雪灵膏对消痕祛疤,消肿祛瘀有着奇效,与将军那金疮药一样珍贵。 唐恒城在给她的脸涂上膏药。初绵糖真心觉着唐恒城藏着许多珍药奇膏,这膏药涂上脸后,脸上的麻劲便渐渐消了些。 “你与荟萃坊的掌柜相熟吗?” 唐恒城对初绵糖这个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何这般疑问?” “我看掌柜的对你并不陌生。” “荟萃坊是景家的产业,景家乃毅国公府,乃是当今皇后的娘家。我与景家公子自小相熟,掌柜乃景家的人,他对我认识并不为奇。”唐恒城把雪灵膏收在了初绵糖的妆奁中,他觉着初绵糖三天两头受伤,干脆把这些药膏直接放在她房里。 “我还以为是你从前与表小姐常到荟萃坊的缘故,掌柜才认出了你。”初绵糖手里拿着小镜子,看着镜中的一侧脸显然比另一侧肿了许多。 唐恒城:“咳,咳……” 他是这般闲来无事吗?他这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言语什么,险些被喝着的茶水呛到。 “别胡思乱想,我与柳表妹并非你想象的那般。” 初绵糖递了个眼神给他,眼里赤裸裸的不相信。 唐恒城:“……” 唐恒城现下竟有些理解了楚昊常说他夫人最爱胡搅蛮缠时的无可奈何。 “军中还有些事务要处理,这几天用膳不用等我。” 唐恒城自交代完后,初绵糖这些天都没有见过唐恒城回筠蘅院来,无事做便替唐恒城缝制了一件常服与靴子。 而事实上并非是唐恒城不回筠蘅院,而是他每天夜里都很晚才回到侯府来,为了不吵到初绵糖便先回了竹院沐浴,而后才去筠蘅院留宿,此时的初绵糖已熟睡根本不知唐恒城躺在她身旁。 每日里,外头的天还是漆黑一片,唐恒城这个时辰便起身,而每次起身时唐恒城都小心翼翼,以防吵醒了她。所以初绵糖便以为唐恒城根本没有回筠蘅院来。 过些几日便是秋猎之日,唐恒城需安排好兵防与巡检猎场,以确保圣上的安危。 常服与靴子已缝制好,这些时日初绵糖也没有机会见着唐恒城。初绵糖便寻思着让绿雁直接送到竹院去,谁知这日刚好用晚膳时刻唐恒城便回了来。 唐恒城想先进了浴间换了身舒适的衣物,进了内室便见桌上摆着的新常服与靴子,便穿上了身。 早些时候陈嬷嬷到了筠蘅院来,道是永安郡主寻唤她过去静心院一趟。 原来是永安郡主新得了本心经,问她对此是否感兴趣。 初绵糖自小随着母亲到广佛寺接受广佛寺的师父传道,也算是半个有佛缘之人,对这些经书虽不能说感兴趣,但闲来无事时也可静下心来看看,便接受了永安郡主的好意。 原先还想让绿雁把常服与靴子送到竹院去,谁知进屋就见唐恒城穿在了身上。 不得不说这身长袍穿在唐恒城的身上甚是合适,唐恒城身材匀称,修长挺拔,极意把适合他的衣物穿得好看。 “常服与靴子穿在身上感觉合适吗?” “夫人心灵手巧,怎能不合适?穿着甚是舒适。” 唐恒城原本以为初绵糖不会再给他做常服,故这些天也没有再问,想不到还得了个惊喜。 这常服颜色也甚合他心意。 这缎料是二人成亲时宾客所送。那日来贺喜的宾客送了不少的贺礼来,皆放在了筠蘅院的一间屋子锁着。 初绵糖不敢动这些东西,但这衣物乃是做给唐恒城,也不算是她用了去,况且她手中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缎子来给他做常服,便唤了绿雁开了屋子。 初绵糖一眼便看中这缎子,乃是一匹玄色的雪缎,雪缎如今在承安城中很是盛行,皆因雪缎柔滑的特性。 初绵糖见唐恒城穿过的衣物皆是暗色系列,便知他不喜那些颜色稍鲜艳的衣物,这匹玄色的缎子想是符合他穿衣的风格。 “明日便是秋猎,我便穿着这身常服。你也挑件合适的罗裙来,我看那日在荟萃坊买的那件甚是合适,不知你心意如何?” “明日便是秋猎?” “嗯。” 竟这么快便到了秋猎之日,她还以为还需过些时日。 “可这件蝉衣纱裙会不会格外招摇了些?” 初绵糖也是过后才知原来这衣裙便是闻名的蝉衣纱裙。 “圣上特意寻了我,唤我在秋猎结束后一同回宫夜宴。且按照从前的情况来看,许多官家女子、夫人,皆在此日穿着华丽。而你这件衣裙颜色这般淡雅,怎算招摇?” 这并非是颜色淡雅与否的问题。可出席这样的场合,眼下初绵糖也没有拿得出手的衣裙,毕竟还要顾及侯府的颜面。 “便穿这件吧。” 这日里,约莫已过五更天,天际之间隐约一丝苍白。 初绵糖眯开了眼透过屏风见唐恒城已穿戴整齐,坐在桌子处拿着书在看得认真。 “现下是何时辰?” “卯正时刻。”见初绵糖已醒,唐恒城便放下了手中的书籍。 “你怎不唤醒我?我们会不会晚了?”她昨夜就寝前特意问了明日什么时辰出门去,辰时便要出门去,她却起得这般晚。是侯府太纵容了她,自从进了侯府后,她起身的时间比未出阁前晚了不少。 “你先起身梳洗,我唤人准备早膳。去得太早也无事可做,你不用着急。”就算去得再晚些也只是好的猎物少了些。他承诺过给初绵糖猎几只白狐做身斗篷,若是初绵糖梳洗上妆拖拉了些,只好命赖栋先行一步到猎场。 初绵糖可不听他的话,去得晚了定会显眼了些。 唐恒城想去院子转一圈再回来,给时间初绵糖梳洗打扮,顺便唤外头守夜的人准备早膳,怎知刚打开门便听见里边初绵糖唤希儿与小桃的声音,声音的急切吓了绿雁一惊。 唐恒城尚放在门上的手顿了顿,见绿雁欲往里走,便道:“无事。” 绿雁奉命随身保护初绵糖,这样的日子定是要随着初绵糖一道出门。 按照往常围猎的规矩,绿雁一早便到初绵糖的屋子,怎知将军与夫人还未起身,便一直等在门口处。 希儿与小桃听到了初绵糖喊她们的声音便急匆匆进了里间。 不得不说希儿与小桃配合着,手脚利索。小桃梳完发髻后,希儿也给初绵糖上了个薄妆,配上初绵糖新得的蝉衣纱裙,整个人看上去便宛如天仙。 唐恒城在院子转了一圈回来,初绵糖已在明间桌子处等着他,早膳也已陆续摆上桌。 入了秋后天亮便会晚些,此刻天色尚在朦胧之中,屋里还点着些燃烛。 唐恒城在屋子外透过门望进去,他站在此处,这头是朦胧的天色,初绵糖坐在里头,是明亮的烛光,仿佛置身于不同的两重天之中。 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香。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 朝云近香髻,一身淡雅蝉衣纱裙,略施薄妆,天然去雕饰。 唐恒城站了一会便进了去,定神望着眼前的初绵糖,心中突然涌现出一丝后悔来。 他想把她藏在自己的归地里,不许他人见了她的好,可这却是极自私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便被他抛之脑后。 初绵糖轻轻抚摸了脸颊,唐恒城这样盯着她看,猜想是自己脸上有不对,便问道:“夫君,我脸上有何不妥之处?” 唐恒城夹了个灌汤包放进她的碗里,“无不妥,吃吧。” 这还是成亲以来,两人第一次一起用早膳。 唐恒城在军中生活随意惯了,早膳都只是吃些包子便可。此刻桌上一对堆他叫不出名字的精致糕点、粥羹。 初绵糖用膳时细吞慢嚼,瓷碗不大,里边只半碗肉丝粥,她也能吃上许久。 这是自己的夫人,唐恒城只能耐心等着,若是换了旁人,他早就起身先走一步。 唐恒城等了许久,才见初绵糖拾起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 “用完了吗?” “嗯。” “那便走罢。” “夫君,我们还未漱口……” 初绵糖向来习惯在用完膳后用茶水漱口,她爱干净,不允许自己嘴里有任何异物。 唐恒城:“……” 这是他的夫人,他得迁就着。 唐恒城揉了揉眉穴,认命坐了下来,等她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