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人提着一大篮子石榴去到长宁宫时,宋嫔正一脸娇羞的倚在王上身旁,只见她身体微倾,如葱段般的手指在桌前的一副山水画上温柔的抚摸着。 “王上您作的画果然非同一般,臣妾自认见过的名画不在少数,可是王上您笔下的山水,不仅运笔流畅,气势恢宏,这意境更是如梦似幻,让人情不自禁有种想要身临其境的欲~望。” 韩非寒抬起下巴,将手中的银毫搁下, “你未免也太夸大其词了,朕觉得只是一般得很。” “怎么会呢?”宋嫔嘴角漾起一朵花儿,娇羞无限的说道, “在臣妾心中,许多擅长山水画的名家大概也不一定能比得上您呢!就是不知…不知王上是否还会作肖像画?若是会,您能不能替臣妾画一幅,臣妾寝殿内刚好有一个地方适合挂一张肖像画。” “不会。”韩非寒想也没想就回答道,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上次替初柒作画时的情形。 宋嫔面上闪过一丝失望,“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正说着,门外走进来一个小丫头,她矮了矮身,走近至宋嫔耳边耳语了几句。 “小主儿,张贵人在殿外求见。” 宋嫔一听立即就蹙紧了眉头,王上好不容易在她这逗留一会儿,她这会儿来是要做什么? “去,跟她说王上在此,叫她赶紧回去!” “是!” 韩非寒侧眸,“怎么了?是谁过来了吗?” 宋嫔忙扬起一弯笑,“没有,没谁来,王上,既然您不擅长画人物肖像,那不如就将这幅山水画赐给臣妾吧,届时您再帮臣妾在上边儿提上一首诗,就写…” 宋嫔正说的死劲儿,却听殿外传来张贵人的声音, “宋嫔娘娘,臣妾是来给您道歉来的,只需您见臣妾一面,臣妾立马就走…” 宋嫔顿时觉着烦闷,这个张贵人,自己明明都说不见她了,她为何还如此不听劝告! 却见韩非寒颇有兴趣的扬眉,“殿外是张贵人的声音吗?怎么不让她进来?” 宋嫔拧着眉毛,“臣妾想着张贵人性情聒噪,怕扰着王上作画的雅兴,是以才没让她进来的。” “诶~张贵人虽说是话多了些,但走到哪儿哪儿却都热闹,你去,让她进来吧!” 宋嫔不甘愿的扬了扬脸,底下的人这才将张贵人请了进来。 张贵人吃力的提着一大篮子石榴走了进来,见着韩非寒也不觉着惊讶,只屈膝福了一福, “王上万安!” 韩非寒看着她古灵精怪的样子,甚觉有趣, “张贵人,你提着这一大篮子石榴进来做什么?” 张贵人耸了耸鼻尖, “王上有所不知,臣妾提着这石榴来可是专程为了给宋嫔娘娘赔礼致歉的。” “哦?”韩非寒看了一眼肿着脸的宋嫔,“你如何得罪宋嫔了?” 张贵人看了一眼宋嫔,委屈巴巴的说道,“今日宋嫔娘娘馋石榴吃了,于是带着丫鬟到玉华宫门前打石榴,可是好巧不巧石榴正好砸在玉华宫的院中,将臣妾的“将军”给一下砸死了,臣妾当时在其中,于是便出去与宋嫔理论了一番,后来宋嫔走了,臣妾越想越觉得不该对宋嫔如此无礼,于是便命人将那石榴树上的石榴全打了下来,这不专程给宋嫔娘娘送过来么。” 韩非寒惊讶,“你口中的“将军”是谁?” 张贵人伤心的耷拉着眼睛,“是臣妾的一只蚂蚱,但它又不仅仅是一只普通的蚂蚱,它可有力气了,又讲究策略,每次与其他蚂蚱对战都没输过。” “竟是一只蚂蚱。”韩非寒失笑,“朕还以为是一个人呢。” 宋嫔顺势接过话头,“可不是么,那石榴也就砸死了一只蚂蚱,张贵人也犯得着如此跟本宫置气。” 张贵人眨巴了下眼睛,对着宋嫔跪下,可怜巴巴的说道,“宋嫔娘娘,您就别生气了,您之前也说过了,臣妾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成日里只知道玩儿,但是臣妾确实不是有心的,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对,您就收下这些石榴,不要同臣妾计较了吧?” “我…”宋嫔不自觉的看了一眼韩非寒,“本宫何曾说过那样的话,再说了,本宫也不爱吃这石榴,你赶紧拿回去吧!” “不爱吃?”这下张贵人彻底懵了,“宋嫔娘娘,您既不爱吃这石榴何必费这么大劲儿跑这么远过来打石榴呢?” 韩非寒也不禁蹙眉,“是啊,这长宁宫与玉华宫可是隔着不远的距离呢?再说了,虽然这石榴今日砸死的只是一只蚂蚱,但也是张贵人心爱的蚂蚱,你砸死了人家的心爱之物非但没有致歉反而对着张贵人一阵奚落,宋嫔,看来你的心胸比不上张贵人的宽广啊!” 宋嫔听罢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王上,臣妾错了,臣妾不该言语冒犯张贵人。” 韩非寒撇了撇嘴,慵懒的站起身,“这样吧,既然张贵人都将石榴给你辛苦送来了,为了表示你的诚意,今日之内,你就将这些石榴全都吃了吧!” “今日之内?”宋嫔惊讶的看向足足一大篮子的石榴, “王上,这么多石榴臣妾哪里能吃得完呐?” 韩非寒拧眉,面上隐隐已经有些不豫, 张贵人作出一副同情的样子,“王上,这么些石榴让宋嫔一日之内吃完的确有些勉强她了。” “吃不完吗?慢慢吃也行。” 他说着挥了挥手,“苏启,去跟敬事房那边说一声,先暂时撤了宋嫔的牌子,何时她将这些石榴吃完了,何时再摆上去。” 什么?竟为了此事便要撤了她的牌子,宋嫔不禁气苦,这些日子,也就是璟妃有孕在身,再加上太后施于王上一些压力,王上才愿意翻一翻其他宫的牌子,若是自己连这个机会都失去了,以后哪里还能再次得到王上的恩宠。 想到这里,没等苏公公答应,宋嫔便连忙喊道, “王上,臣妾吃的完,今日之内臣妾一定将这些石榴吃的一个不剩。” 韩非寒这才满意,他抬首看了张贵人一眼, “听说你宫中养了许多小东西,走,带朕过去看看!” 那件事情过去之后,张贵人每次一想到那日自己与王上一起走出去时,宋嫔那副活吞了一只苍蝇似的表情,就仍旧觉得暗爽不已。 “璟妃娘娘,这一招以退为进,您可真是用得太好了。” 初柒轻哂,“这也是你演技好,那委屈巴巴又可怜兮兮的模样连本宫见了都忍不住心软,更别提王上了。” 张贵人得意的笑道,“据说那日宋嫔吃石榴都吃到吐了,到了夜间胃里更是既胀又疼,足足折磨了她一宿没有睡觉呢。” 初柒看着张贵人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不由得笑着摇头。 “下次遇到别人再欺负你,先别急着吵吵,先找准她的软肋才能让你知道该如何大获全胜。” 张贵人点头,“臣妾懂,宋嫔的软肋不就是王上吗?只要王上在,她的眼里就只有王上,只要王上说什么她也一律是听之信之。” 初柒颔首,“只是本宫唯一觉着奇怪的就是,她为何会对王上的行踪如此了若指掌呢?之前王上有次来飞羽殿,她正好绕到飞羽殿附近放起了风筝,这次好巧不巧,她正在你殿门前打石榴,王上也正好过来了。若说这些都是巧合,本宫却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张贵人连忙点头,“璟妃娘娘说的不错,哪有这么巧合,分明就是她事先获知了王上的行踪,故意制造机会与她偶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