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嫁到暮渊国的这几年,你过得如何?” 初容表情瞬间一变,顺手夹起碗中的豆腐放在口中品了品, “豆腐还是那个豆腐,怎么吃在口中却失了从前那般的味道?” 初柒莞尔,“是吗?我觉得一样啊,莫非是妹妹的心境有了变化?” 初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眼神不自觉看向初柒微微隆起的小腹, “昨日见到你站在霁月君主的身旁,可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他对你似乎也格外珍视,从你们对视的眼神中一看便能知晓。” “是啊,他对我委实不错。” “只可惜二姐当初深陷其中,看不出霁月君主对她毫无兴趣。” 顾安蕊…初柒似乎很久没有想起过这个人了,她抬眸看向初容, “你二姐她…” 初容微微勾唇,“我只想问三姐一句,二姐她去的时候是否痛苦?” 初柒回想起顾安蕊死前的一番悔悟,心尖隐隐的有一丝酸涩, “去的时候不痛苦,但活着的时候却已经面目全非了。” “我能理解。”初容道, “她自小被父王母后捧在手心,要天上的星星绝不会给她地上的宝石,如此骄傲又自负的一个人这辈子好不容易对一个男人倾付全部,没想到却没得到她想要的回报,这心里的落差感她绝对是无法承受的。” 初柒默然不语,又听初容接着说道, “那时她求着父王要替换我嫁给霁月国君主时,我就能预测到她的余生该是这样的结局。” “她抢了你的婚事,你不恨她?” 初容苦笑,“有什么好恨的,是谁的就是谁的,想争也争不来,就像二姐,她为了霁月君王不惜与父王反目,最后不也只是落得一个病死他乡的下场吗?” 初柒点头,“但好歹她这一生也为自己争取过,只不过是她始终没明白,世界上唯一用金钱权势买不到的就是人心。” 两人说到这里都有些伤感,初柒亲手给初容斟了一杯果子酒, “尝尝看,这是我亲手酿的酒。” 初容摇头,“不了,妹妹沾不得酒。” 初柒皱眉,“我记得以前我们俩偷偷喝家里的酒时你不是最喜欢这带着甜味的果子酒了吗?” “不…我…我已经很久没喝过了。” 初柒放下手中的银筷, “初容,我怎么觉得你情绪太过低落了,究竟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心里藏的有事?” 初容看了初柒一眼,欲言又止。 初柒伸手握住初容的手,春暖花开的季节,她的手却冰凉如铁, “虽然我们在一起相处不到一年的光景,但我们身上留着的是相同的血,你若是信我,有什么难处大可跟我说说,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初容定定的看着初柒,双眸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但也只是一瞬,很快那雾气就被她给隐去。 她抽出手,装作不经意的端起那杯果子酒, “能有什么?不过是长途跋涉,身体有些吃不消罢了,三姐你别说,你酿的这果子酒可真是香。” 初柒嘴角僵了僵,眼神若有似无的从她的脖颈处移开,昨晚看见的时候,那里还只有一块红痕,今日再看就变成了三处。 可是初容不愿意多说,她自然也不好再逼问,毕竟两人隔了十几年的情分,又分别代表着两个国家,她对自己有所保留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也是想着你爱喝才命人取了一些出来,若你实在沾不得就别再勉强了。” 初容笑笑,“那就只喝这一杯吧,三姐的一番心意,妹妹如何也是不能辜负了的。” 两人后来又聊了许多有的没的,直到金巴尔派人来催她回去,初容这才不依不舍的离开了。 紫宛走过来给初柒的后背塞入一块软垫, “娘娘,这暮渊国的王后看起来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初柒若有所思, “她从前都不怎么爱说话,只是这次来似乎格外话少些。” 紫宛撇了撇嘴,“话少些也没什么不好,若是都跟慧安贵妃那般毒蛇的性子,娘娘不免又得受些闷气。” 初柒睨了紫宛一眼,“当真是越来越嘴快了,慧安贵妃虽已薨逝,但到底位份还在那,岂是你随意都能编排的?” 紫宛吐了吐舌头,“奴婢错了,是奴婢失言。” “罢了。”初柒叹了口气站起身,“王上跟金巴尔谈了这么久的事情,想必还没来得及用午膳,你去准备些王上爱吃的饭菜随本宫一道给王上送过去吧。” 初柒没想到去的时候却扑了个空,安吉一边替初柒打着扇子一边说道, “难为王后娘娘这么远过来了,可实在不巧,王上方才带着师父去清雅轩了。” “舒雅轩?” “是啊,就是那个人宠…哦不不,那位羽墨姑娘暂居的偏殿。” 初柒这才想起来,她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我们也去吧。” 她一路又带着紫宛往清雅轩走去,清雅轩距离凌云殿并不远,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走到了。 殿门四敞,门口也没有御驾侯着,就连苏公公也不见人影。 初柒狐疑的看了紫宛一眼, “紫宛,你进去看看殿内怎么回事?” “是!” 紫宛抬脚走入殿内四处张望了片刻, “王后娘娘,里面什么人也没有。” “没有?莫非咱们与王上走错过了?” 初柒转身,正欲打道回府,远远的却见到韩非寒怀抱着一个女子缓缓的往这边走来。 紫宛不禁低呼,“娘娘,王上怀里抱着的不是昨日那个人宠么?” 初柒凝眉,示意她说话注意些,不一会儿,韩非寒就走到了初柒跟前,见着初柒,他的眉眼含了一丝惊喜, “初柒,你怎么在这儿?” 初柒泯唇,眼神不自觉看了羽墨一眼。韩非寒意识到立即开口解释, “这女人又跑了,在宫内横冲直撞的,你瞧,连鞋都不知道穿,全都磨破了,腿上也被划了一条大口子,看来得为她找几个丫鬟伺候着。” “找丫鬟伺候她?” 初柒有些蹙眉,“王上想的是不是太简单了?” 韩非寒将羽墨小心的放下来,羽墨脚一着地便疼的一抽,却只是紧紧环着韩非寒的手臂警惕的盯着初柒。 韩非寒轻轻拍了拍羽墨的肩膀, “你先进去吧,朕有话跟王后说。” 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动作多少有些亲昵,初柒只当做没注意到, “后宫之中,只有官女子以上的位份才可以有丫鬟伺候,难道王上想将这羽墨收入后宫?” 韩非寒一愣,转而轻笑,“怎么可能,她一个人宠,朕只不过看她可怜所以给她一个庇护所而已,怎么会有纳她入后宫的想法?” 初柒内心舒了口气,“既如此,王上要以什么理由给她分配丫鬟?” 韩非寒挑了挑眉,“一个对生活毫无自理能力的人,朕只是单纯的找几个人伺候她,有什么问题吗?” 初柒一愣,这话多少有些重了。她回头看了一眼扒在门框上不愿意进去的羽墨一眼,她这状态,的确不能让人放心。或许是自己太过死板了。 “王上说的是,别说羽墨的确需要她人照料了,就算她是个什么都不需要的正常人,王上要替她安排人伺候臣妾也只能照做。” 韩非寒眉心动了动,抬眼看向初柒, “刚才是朕说话有些着急了,你别放在心上。” 初柒敛眉, “没事,只不过臣妾还是要多嘴问一句,这位羽墨姑娘王上究竟是想如何安置?” 韩非寒想了想,“霁月国向来没有驯养人宠这么残忍的爱好,所以朕也绝不可能再将她当做人宠一样关起来。” “这个臣妾自然知道,臣妾的意思是以后呢?若是不当做人宠饲养,王上以后打算就这么一直留她在宫中吗?” “她是金巴尔送给朕的人宠,如今金巴尔都没走,朕也不好将她放走,所以,先留她一段时日再说吧。” 初柒沉默片刻,点点头, “那臣妾先告退了。” 紫宛看了看手中的食盒, “可是娘娘,咱们给王上送的…” “紫宛!” 初柒打断她,“快走吧,本宫还赶着去太后那儿请安呢。” 紫宛“哦”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初柒往远处走去。 “娘娘,您是不是走错了,这不是往寿康宫的方向啊?” 初柒目不斜视,“本宫突然想起来今日太后娘娘出宫礼佛去了,所以今日不用过去请安。” “哦。”紫宛撇了撇嘴,“可是您给王上送的午膳也没拿给他呢。” “王上有力气抱羽墨回来就说明他还不饿,不饿为什么要给他吃?” “说的也对,诶,不不,娘娘,您怎么…” “本宫怎么了?” 紫宛拧了拧眉,“娘娘这话像是在跟王上置气,奴婢听着怎么有些别扭?” “别扭什么?本宫才没有跟他置气。” 紫宛一听掩唇笑个不停,“奴婢还从未见过娘娘这般小女儿的姿态呢,一时新鲜的紧。” 初柒作势要去拧她的胳膊,紫宛边笑边躲,一个不注意,忽的撞上一个人。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 紫宛抬头一看,发现被撞到的居然是青婕妤。 “奴婢给青婕妤请安,方才…方才是奴婢莽撞了。” “不碍事。” 青婕妤微微勾唇,看向初柒, “给王后娘娘请安!老远就见着是王后娘娘,走近了一看原来真是。” 初柒点头,“青婕妤这是要去哪儿?” 青婕妤起身拂了拂被撞皱的衣身,“臣妾能去哪儿,不过是随便转转罢了,倒是王后娘娘跟紫宛姑娘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初柒睨了紫宛一眼,“没什么,这丫头浑说话而已。” 紫宛笑着点头, “是,奴婢确是说浑话了。” 青婕妤莞尔一笑, “方才臣妾从那边过来听几个丫鬟说昨日那个人宠在御花园疯跑呢。” 初柒一听,面上的笑意立即淡了淡,紫宛满脸不高兴的说道, “她现在可是一刻也离不开王上呢。” “此话何意?” 紫宛见初柒没有阻拦便大着胆子说道, “青婕妤您也不是没瞧见,自从王上昨日将那人宠放出来,那人宠就死皮赖脸的缠着王上,恨不能睡觉都黏着王上呢,刚才一通乱跑也是王上将她找回来的。” “哦?”青婕妤挑了挑眼尾,“要说这人宠还真是聪明,如此多的人她不找,偏偏就找了一个权势最高的,不得不说她是独具慧眼。” 初柒心念一动,脑中有跟弦突然崩了起来,正欲深想,却又听紫宛埋怨道, “慧眼什么呀慧眼。只是一个被人囚禁的玩物而已,这样的人莫非还有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