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鹏来了,得知此事后就和唐旭单独说话。 “可是宫中有消息?”唐旭问道。 邵鹏坐下,白皙的脸上多了凝重,“鸿胪寺掌外藩使者接待和在京官员权贵丧事,那张翔掌管的就是丧葬之事,按理这等小官贪腐无需动用百骑,可陛下却无意间说……人死为大。” 嘶! 唐旭倒吸一口凉气,“陛下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个,在某看来,那些高官权贵死了,除去有数的几人,陛下只会高兴,所以某觉着此事怕是不简单。” “程达狡猾,你让他去很好。”邵鹏眯眼看着外面,“若是事有不妥,程达自然会回来请示。” “某还让小贾带着人去转悠,装作是查探。若是此事有鬼,那些人自然会盯着小贾,而程达正好行事。” 邵鹏露出了微笑,“这几年你就聪明了这么一次,可喜可贺!” 某是傻子? 唐旭一拍案几,“狗内侍,真当某无能吗?” “贱人,你不是无能,而是无用!”邵鹏冷笑。 唐旭握拳。 邵鹏拎起凳子…… “包东,叫上雷洪,咱们走了。” 外面传来了贾平安的声音,唐旭坐下,邵鹏放下凳子。 “咱们来说说你欠了某十次五香楼的事……” “贱人,只是两次。” …… 鸿胪寺很好找,一进朱雀门的左边就是。 张翔看着很是镇定。 他的头发一丝不乱,保养的很好的双手放在案几上,显得很是坦然。 程达在问话。 贾平安带着包东和雷洪在鸿胪寺里转悠,晚些程达那边问完话后,包东去打探消息,回来说道:“那张翔认了自己贪腐三百余贯之事,说是大多花在了青楼里。” “青楼……”贾平安有些不解,“青楼花三百多贯,这得多大的脸面。” 这不是哄抬物价是什么? 雷洪拉拉挡住嘴巴的胡须,猥琐的道:“贾文书你这就不知道了吧,那上云楼的冬至,号称无敌……这等尤物,谁不想做她的入幕之宾?” 原来是个高手啊! 贾平安问道:“那程副尉是个什么意思?” “程副尉看着笑嘻嘻的,可在此等事上很谨慎,说是要回去请示。” “张翔呢?” “等待陛下处置。” “戴罪之身……”贾平安总觉得这事儿不对。 若是简单的贪腐,李治吃饱撑的让百骑来查探。 那么此事里面还有什么? “张翔……他是谁的人?” “他明着和山东那些门阀有关系,可咱们百骑却知晓他是国舅那个小圈子里的人,所以他认罪之后,很是淡定。”雷洪显得有些羡慕,“无需国舅出手,张翔就能从轻处置。” 原来是个二五仔! “小圈子就牛逼吗?”贾平安看似惊讶,可在心中却为长孙无忌默哀三秒钟。心想就这么嘚瑟的劲头,李治不弄你们弄谁? 包东和雷洪齐齐点头,“就是牛逼!” 贾平安带着包东二人回去,唐旭和邵鹏都在,正在听程达汇报。 “张翔认罪,那笔钱确实是用在了青楼里。” 邵鹏垂眸,冷冷的道:“咱说句本不该说的话,此事宫中干涉,乃是因为有人得了消息,说是那些人准备为张翔谋划要职,事关科举。” 唐旭心中一惊,“这是要把持科举?难怪陛下要咱们出手去查。如今也算是妥当了。” 邵鹏点头,“不管如何,拿下张翔,此事就算是平息了,随后那边若是再出手,打掉就是。” 众人点头,气氛轻松了下来。 贾平安却觉得不对劲,“邵中官,校尉,某觉着此事太过容易了些,那张翔好似在等着咱们动手……为何?” 程达点头,“是,某也有这等感觉,不过此事既然拿下了,某以为不必多事。” 邵鹏点头,“那些人厉害,若是再顺着揭开,陛下会为难。” 皇帝太难了啊! 贾平安摇摇头,唐旭说道:“拿下张翔,咱们也算是立功了,回头某请客,去五香楼。” 这货又想嫖。 众人都笑着应了,唐旭看着邵鹏,“老邵,上次你说欠某五次五香楼,先来一次。” 贱人! 邵鹏拂袖而去。 贾平安和包东出了百骑,一路在长安城里转悠。 “去上云楼。” “为啥?”包东觉得脚痒,就想寻个地方坐下搓一把。 “某请客。” 包东的脚不痒了,屁颠屁颠的带路。 到上云楼时午时刚过,里面没几个人。 贾平安给了茶水钱,和包东进去。 “客人可有相熟的娘子?”伙计很热情的介绍着。 “某看着你眼熟。”贾平安笑吟吟的摸出了一串铜钱。 伙计眼睛一亮,“客人喜欢……那某先去洗洗。” 这伙计当真是能屈能伸! 贾平安低声道:“某想打探个消息。” 伙计的眼神转冷,“某虽是打杂的,却有良心。” 保守客人的秘密,这是青楼从业者的良心。 伙计看来比较有良心。 贾平安摸出了一小块银子…… 伙计迟疑了一下,良心在打颤。 贾平安心痛的把缝在衣角里的一小坨黄金扯出来,“还有良心吗?” “良心是什么东西?”伙计的眼睛一亮,“客人请说。” 贾平安把黄金在手心里掂量着,“鸿胪寺的张翔你可认识?” 伙计点头,“他是常客。” “他是一人来,还是和谁一起?” 贾平安一直觉得张翔这个案子有些诡异。一个准备被小圈子提拔的官员,竟然不自爱的用公帑嫖妓,这得多蠢啊! 等升官发财了再来不行? 伙计皱眉:“某也不知。” 黄金没了。 一串铜钱丢过去,伙计接了,不满的道:“客人答应给某的金子。” 包东摸摸刀柄,伙计缩缩脖子就走了。 “贾文书无需搭理这等小人。” “让冬至出来。”贾平安起身,在角落里打盹的老鸨猛地一惊,然后掩嘴打个哈欠。 这是想说我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贾平安沉声道:“长安欢场以诗赋为尊,某听闻冬至娘子美艳无双,特来一会。” 老鸨抹了一下眼泪,走过来问道:“敢问客人身份。” 百骑之虎贾文书…… 贾平安知道目前这个身份不能说,就冷冷的道:“难道冬至还得要皇亲国戚才能睡?” “哈哈哈哈!” 几个大白天就来青楼的猥琐男大笑起来。 “对,让冬至出来。” “我等既然来了,自然不差钱,冬至想要什么?” “奴要才。”一个女子从后面缓步进来,行走间,腰肢扭动如蛇…… 瓜子脸,肌肤嫩白,脸颊还有天然腮红,让人想摸一把。最要紧的是一双眼睛,竟然是……桃花眼。 桃花脸加桃花眼,外加水蛇腰……贾平安听到了那几个男子急促的呼吸声。 这样的女子,确实是男人的恩物。 “奴冬至,哪位郎君有才。”冬至坐下,左手撑在身后的席子上,身体自然倾斜,让人想去扶她一把。 “某。”贾平安在脑海里飞速想着关于桃花的诗。 冬至伸手在身前的案几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慵懒的道:“可说来听听,若是好,奴请你饮酒。” 老鸨说道:“你且听了就回去养精蓄锐,等晚间再出来。” 这个词有些古怪,贾平安抬头,老鸨和冬至的轻视无法动摇他的心。 “一树红桃亚拂池,竹遮松荫晚开时。” 嗯? 冬至坐直了身体,抬头看着贾平安。 “非因斜日无由见,不是闲人岂得知。” “好诗!”冬至的身体不禁前倾。 几个男子愕然看着贾平安。 “这个少年怕是能上了冬至的床。” 贾平安盯着冬至,“寒地生材遗校易,贫家养女嫁常迟。” “下面呢?”冬至见他迟迟不把最后两句作出来,不禁急了。 “下面……”贾平安淡淡的道:“下面没了。” 冬至起身,竟然走了过来。 那水蛇腰摇摆着,包东有些躁动,脚丫子更痒了,低声道:“贾文书,睡了她,减寿十年都行。” “你要何物?”冬至走近,桃花面微微一笑,呵气如兰。 我想要你给哥洗脚…… 贾平安想着有这么一个美人给自己洗脚,那简直了。 但,正事要紧,他只能忍痛割爱,“某只有一个问题,若是娘子能说,某就把这首诗送给娘子。” 冬至再进一步,眼中有些迷醉之色,“郎君竟然不肯怜惜奴吗?” 我很粗暴! 贾平安眼神清醒,“就一个问题,这首诗,完整的送与你。” 所谓名妓,不只是要专业技能了得,在大唐,你还得有才。 而有才的女妓就有才子专门为她写诗,随后唱响大江南北,从此成为流量女星,走上人生巅峰,嫁给老实人…… 冬至嫣然一笑,恍如桃花盛开,“郎君只管说来。” 贾平安放低声音,“鸿胪寺的张翔你可认识?” 冬至的眼中多了鄙夷之色,点头道:“认识,不过他没能近身。” 来了! 来了! 来了! 贾平安心中激动,知道自己抓到了此事的尾巴。 三百余贯,按照大唐现在的物价,别说是冬至,元旦都能睡了。 “为何?”贾平安伸手摸了一下冬至的桃花脸,努力装出前世和女友分手时的那种神色。 不是悲怆。 男人在那等时候要面子,只是把情义从容的表达出来,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冬至把脸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柔声道:“他只是陪着另一人而来。” “那人是谁?”贾平安的手下滑了些,老鸨干咳一声,示意他别揩油。 可冬至却不满的看了老鸨一眼。 你个没文化的女人,不知道能作出这等桃花诗的少年有多珍贵吗?别说摸,就算是……那也不是事啊! 她嫣然一笑,“黄盛。” 贾平安对京城官场并不了解,就笑道:“那黄盛可是富商?否则怎么有钱来捧场?” 冬至娇笑道:“那是礼部郎中呢!也算是高官,还管着科举……” 贾平安收手,把手指头送到鼻端嗅了一下,“春深欲落谁怜惜,贾文书来折一枝。” 他长笑而去,冬至呆滞…… 这等大才……他竟然是百骑之虎贾平安? “贾文书,奴是娇花,难道你不愿折一枝吗?” “没空!下次来洗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