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皇后的家事
朱鹤思拍了拍身边的位子。梁雪汶挂着温煦的笑容,上了软塌,靠在朱鹤思的身边。两人没有靠在一起,却是朝着一个方向,望着天花板。 梁雪汶知道朱鹤思不想说话。于是说起了刚刚听到的传说。“你还没进来之前,瑶嬛和我说了个京城新闻。” “是西里村的那个吧。”朱鹤思双手摆在肚子上,似乎有些紧张。 “你怎么想的?”梁雪汶也把双手放在肚子上,但是比起朱鹤思来说,要平静很多。 “今天桂然回来述职。刚刚见过他。说了武林大会的事情。” “嗯。你去见妹妹了吗?” “付相昨晚来找过我了。提了点新鲜事。” “别老是不上心。后宫有我是不够的。雨露均沾才是陛下的职责。” 这……估计听到的人都是一脸懵逼。牛头不对马嘴的。堂堂一国之君,一国之后。聊起天来,仿佛火星撞地球,谁也不在谁的世界里面。 但是听到这话,朱鹤思突然笑了,伸手拉过梁雪汶的手,说,“今天穿了华服,是要去见我吗?” 梁雪汶抓着朱鹤思的手,淡然一笑,“父亲来话了。你是不是得和我说点什么?” 门外的老太监尹公公有些踌躇的站在门外。来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里面似乎一直没什么动静。正想着,要不要进去问问?就听里面突然传来摔杯子的声音。 “你到底想我怎么样?我都说了,我不害怕。你要是再说起十三年前的事情,你信不信我再把你关起来。”朱鹤思的秉性依旧是如此喜怒无常。最近似乎更加频繁了。就比如来这里之前,还在勤政殿里面好好地听着胡桂然述职,就突然发脾气把胡桂然赶了出来。接着气呼呼的来苏阳宫,本以为见到皇后能缓解一下气氛,结果…… 尹公公正准备敲门调和一下,却听到朱鹤思用威胁的声音对梁雪汶说,“你不用威胁我。你都用闭嘴威胁过我了,还怕你不成!” 话毕,寝殿的门就被猛地拉开。朱鹤思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刚踩下台阶,就突然咳嗽了起来。咳得不得不捂住嘴,才能消停。尹公公连忙拿出一个葫芦,打开递给朱鹤思。朱鹤思接过,急忙喝了一口,才算是缓过气来。 对这一切,梁雪汶丝毫不关心,只是坐在软塌上,双肩起伏不定的抽噎着。没有声音,没有辱骂,没有捶打,只是默默的压抑着哭声,一动不动的坐着。 朱鹤思也不在意,抹了把嘴。对尹公公说,“小尹子,去桓廷宫。听皇后的话,咱要雨露均沾。哼!”说完,还赌气的哼了一声。 听到这话,梁雪汶的双手紧握着,气得牙齿疼。安陆连忙走了进来,看到头冠都散了的梁雪汶,心疼的走过来,安抚梁雪汶的肩头。“来人,给娘娘烧水。沐浴!” 话毕,梁雪汶却伸手叫住了她。“不,拿字笔来,我要给父亲写信。” “这……”安陆有些不解的看着梁雪汶。只见梁雪汶脸上表露出了一种狰狞,仿佛刚刚从炼狱中出来。“十三年了,他居然还在为了那件事情责怪我。我一定要告诉父亲,该小心一下十年前的事情了。” 安陆听到这话,脸色苍白的蹲下身。惊慌地说,“不可以啊。娘娘,十年前的事情可大可小。都没人想到和陛下有关。您这一说,要是传出去,不要说陛下了。您这皇后也不用当了。” “那怕什么。我嫁给他十八年了。除了刚入府的那五年以外,你觉得我过得是什么日子。”梁雪汶声音哽咽。却咬着牙,就是不让哭声泄出来。 “那…那…你想怎么做?”安陆真的慌了,她不知道梁雪汶这是要鱼死网破,还是要同归于尽。 “我还能怎么做?”梁雪汶收住了眼泪,低头看着安陆。冰冷的说,“大不了一起不好过呗。” 安陆被梁雪汶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所震慑。十八年了,眼前的女人早已不是那个唯唯诺诺,安安静静,善良懂事的梁家庶女。特别是成为皇后的这几年,一下子就变得阴郁,冷漠,除了某些执念以外,越来越像梁署津。她不喜欢,却似乎也阻止不了什么。她只能紧紧的握着梁雪汶的手,不让其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陌生。 —————— 说来,朱鹤思为什么要生气?还不都是因为胡桂然述职时的内容直指梁署津和三金堂勾结。然而,却没有实质性证据。要是有,那还好,最多大义灭亲。可是正因为没有,你说让朱鹤思怎么办? 本来想着是和梁雪汶商量一下的。然而,才说了一半,梁雪汶就生气了。还说,梁署津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故而,两人吵起来了,把陈年旧事都翻了出来。 一个说,梁署津就是处心积虑要让他做傀儡。让梁雪汶给他下毒,引荐其他梁家嫡系子女进宫,他都忍了。十年前先帝的死,七年前兄长的暴毙肯定都和梁署津脱不了关系。 一个说,朱鹤思当初就是个边缘皇子,根本上不了台面。送她进亲王府,是梁署津抬举朱鹤思了。后来,一步一步的帮助朱鹤思走上王位,他不感谢就算了。还在这里栽赃陷害。 于是乎,皇上皇后就这么闹翻了。一下子,皇宫里面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根本不需要梁雪汶写家书,梁署津忙不迭的就进宫来见她了。 梁署津进来的时候,梁雪汶还在写家书。拿着笔,眼圈红红的,却没有眼泪。一脸的冷漠和坚韧。 看到梁署津进来,梁雪汶这才站起来。梁署津先行礼,“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父亲,不必多礼。今日怎么过来了?”梁雪汶在寝宫里面穿着简朴。虽依旧是黄衣黄服,却是素衣单披裹身,披散着头发,三两发簪配饰罢了。 这样素雅的梁雪汶,看起来楚楚可怜,对于强势又生冷的梁署津来说甚是不舒服,却又无法说其不懂礼仪。毕竟是家人,如此相见也不算是过分。只是这样的她也难怪作为正室,多年都没有留下子嗣。 梁署津如是想,倒也不想多说什么。说实话,梁雪汶能稳坐皇后之位,多少肯定有自己的本事。除了是梁家人以外,多是梁雪汶知书达理,做皇后也不多生嫉妒之心。没有子嗣,却也不对后宫多加干涉,还积极的帮助梁家在皇朝中立势。所以,对于一些小方面梁署津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闻娘娘和陛下吵架了。所以过来看看。”梁署津应付道。随着梁雪汶走出寝殿,来到小花园里面的凉亭。和梁雪汶面对面的坐了下来。安陆走过来给两人看茶。 梁雪汶欣慰的一笑,说,“谢谢父亲关心…只是…”说到这,梁雪汶还是委屈的咬了咬嘴唇。 梁署津皱了皱眉头,他已经多久没见过梁雪汶在自己面前卖惨。遥记得那还是七年前新帝暴毙,谣言朱鹤思是凶手的时候。梁雪汶来求他救一救朱鹤思。那时候,梁署津还正愁着没有更好的接班人。这给了他一个好机会。 说来,当时梁署津都快忘记还有朱鹤思这个皇子了。细想一下,能有机会让朱鹤思重新登位,真的是一个奇迹。 追行溯源,还得从十八年前说起。那时候大颛国有四位皇子相继到了适婚年龄。先帝为了尽早将他们分流出去立势,所以举全国之力甄选各层佳丽。四位皇子里面有两位是梁署津亲好的人,一位就是曾经的新帝大皇子朱鹤龄,一位是二皇子朱鹤阳。还有就是三皇子朱鹤骢和四皇子朱鹤思。 当时为了平衡势力,朱鹤龄娶了当时左相推荐的女子。还只是兵部侍郎的梁署津经右相推荐,把嫡长女嫁给了朱鹤阳。三皇子朱鹤骢娶了吏部侍郎的女儿。 朱鹤思则因为母亲毫无家事底蕴,在后宫也没什么地位,一直不受待见。先皇也有些为难,特意和几位大臣商量了一下。却是几经商议都唯有什么好结果。最后还是梁署津自荐,说自己还有个庶出的女儿。如果皇家不在意出身,就送给朱鹤思吧。这才成就了如今的帝后。 当时谁也没想到,几个看起来很有势头的皇子接二连三的出事。让几乎是打入冷宫的朱鹤思捡了个漏。就在十一年前,先帝突然抽风,在某个晚上就把朱鹤思立为了太子。要不是后来梁署津和朱鹤龄合计把先帝的遗嘱改了。他还真就在十年前名正言顺的多做三年皇帝了。 这么一想,朱鹤思的忍耐力是真的好。明明一直被药物控制着,居然还能活到这么久。因为夺嫡之争而几乎濒死的大颛国还被他治理的越来越好。不得不说,他除了能忍,有运气,还真是有安家治国的实力。 想到这,梁署津不禁笑了。不知道是自嘲自己的算计都落了空,还是嘲笑朱鹤思的实力。 听到梁署津的笑声,梁雪汶转过了头。问道,“父亲,怎么了?是女儿让您烦心了吗?” 梁署津被梁雪汶的声音拉了回来。看向这个女儿,梁署津也是不禁有些感叹。“不。比起你的几个姐妹,你是我最放心的一个。” 十年如一次的这句话,让梁雪汶失去了新鲜感。“父亲,你不用客套了。有话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