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敢给我当老丈人 …………………………………… 来到下邳之后,刘备一行人前往官府拜会笮融,然而笮融却不在此。经过打听,才知笮国相正在城南浮屠寺中礼佛。刘备等人转而又到城南,原本还想再向人打听浮屠寺所在,但是远远的便看到一座高塔昂然而立,不问便可自知。 走的近了,即便是在洛阳见过大世面的刘备也不免惊叹,只见此塔九层八角,每层皆有飞檐,每面皆镶铜境,塔顶亦有一面铜镜朝天,故而称为“九镜塔”,正所谓“上有金盘,下有重楼”。不仅如此,“九镜塔”周围还有众多堂阁,连甍接栋,据说可以同时容纳三千多人在其内礼佛诵经,而寺中佛像更是外涂黄金,身披锦彩袈裟。 见此情形,向来讲排场好面子的甘宁也不免由衷地发出一声赞叹:“这个龟儿子真有钱哪!” 与笮融相见,虽然其人头戴进贤冠,却又披着一袭锦彩袈裟,显得不伦不类。刘备忍着心里的恶心劲儿上去与之寒暄。 “原来是刘安南到此,融未能远迎,还望恕罪,恕罪。” 还别说,笮融的言谈举止还是有几分儒雅气质的,脱去袈裟恢复官身之后,人也耐看多了。 从寺中引着刘备等人出来,其间笮融大言佛法奥妙,又谈自己如何虔诚礼佛,广施恩泽,使百姓能够弃恶从善,安居乐业。而刘备也自然而然的谈到洛阳白马寺老神僧被扒衣裳一事,看似在与笮融探讨佛法,乃至虚心求教,结果却引得笮融大怒,痛骂谐和道乃是黄巾余孽,妖言惑众。 而后,笮融又在自己府中宴请刘备,一番交谈下来,二者越说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原来刘备还想着,只要笮融能听命于己,助自己掌控徐州,就算表他做一个徐州刺史又何妨?然而笮融却表现的处处贴合,好像早就巴望着刘备能够来徐州领导自己打江山,为汉室正朔尽忠尽力了,于是刘备便打消了利诱笮融的念头。 其实,刘备不知道的是,笮融眼前也摊上事了。 笮融可不仅仅是下邳相,同时陶谦还命他督管彭城、下邳、广陵三郡国向东海郯县转运粮食的事务。但是之前笮融把收到的粮食,甚至是献给东海王的贡物,大多都中饱私囊,拿去建寺修塔,给佛祖过生日了。而如今,即便陶谦再老而昏聩,也知道南北两分,战事将起,所以也急着屯粮养兵,守而望之,已经多次催促笮融速速运粮了。可是四月初八“浴佛会”,笮融才刚刚给佛祖过生日,狠狠“嗨皮”了一回,上哪整粮食给陶谦送去? 这要是陶谦一急眼,追究下来,佛祖能救得了自己吗? 所以,就算陶谦当初有收留笮融之恩,又大加重用,但是此刻笮融却想着只要能搞掉陶谦,换个老大,随便是谁,只要别追究自己的前事就好。 于是乎,刘备、笮融一拍即合,并且笮融还向刘备献策,说自己与彭城相薛礼以及陶谦的别驾从事赵昱交好,可书信予此二人,让刘备带着前往下邳、东海,获取二人支持,而自己则替刘备前往广陵,劝说广陵太守张超 前来投效,如此内外联合,不怕陶恭祖不退位让贤。 ………… 徐州局势,豁然开朗。刘备怀揣着笮融的书信,骑着毛驴,哼着小曲,先去了彭城找薛礼,又去了东海找赵昱,果然得此二人支持。薛礼跟笮融的关系有多铁,暂且不言,单说说陶谦的这位别驾从事赵昱。 赵昱本是琅琊人,也是徐州名士,为人比较清高,尊礼而有道。最初官府征辟,根本就不甩那一套,后来起黄巾,闹乱子了,这才出来为官,宣扬教化。当然了,比孔融要强一点,因为人家还经常谏言上官,善为善政。后来黄巾被压下去了,但是上官们只言自己的功劳,不提人家的辛苦,所以赵昱一怒,干脆又辞官不干了。 再后来陶谦来到徐州,又要征辟赵昱,人家也是伤过心的人,坚决不干,起先说自己有病,后来干脆举家搬迁。但是陶谦派人生生追到人家门上,人家恼了,说到底是我有病还是陶恭祖有病?陶谦从前的脾气可是很火爆的,直接派人传话说不干就收拾你。人家也是被逼的没了法子,这才又出来为官,担任了陶谦的别驾从事。 但是陶谦这个人该怎么说呢? 也许他以为人家已经跪在地上唱征服了,所以也是“用人不疑”,对待赵昱相当不错,还举荐他为“茂才”,铺好了升官的道路。这不是张邈在北边摊上事了嘛,不管张超是向北还是向南,陶谦都准备把他拿下来,打算让赵昱去接任广陵太守呢,赶巧,刘备来了。 刘备来了好啊,人家可不止是安南将军,还代表了“汉室正朔”,要是朝廷能够早点任用尊礼有道之士为官,别像陶恭祖那样暴虐而昏聩,多为善政,宣扬教化,天下至于这么混乱么? 所以,几乎是理所当然的,赵昱也站到了刘备这一边。 在此之后,刘备又找到托庇于徐璆的唐瑁,婉转地告诉他,可能他就快要当外公了。于是徐璆又找了陈珪、糜竺、曹宏,最后甚至连东海王刘祗都支持刘备前来主持徐州。 为毛? 怕被北边削封夺爵呗。 我们要么家里有地,要么家里有钱,要么家里有势力。天下大势已然至斯,陶恭祖还想左右观望,两不得罪,实乃老而昏聩。难道南北两边还能等到打出个结果来,再允你前去投效? 刘备来意汹汹,陶谦却没有感受到威胁,反而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终于有傻子来接班了。 正巧,下邳人阙宣因为佛祖过生日的时候,酒没喝好,趁着笮融前去广陵游说张超之时,聚集数千人众,自称天子,攻杀官吏。消息传到东海,陶谦当即相请刘备剿贼,还给了他三千丹阳兵,但是此时东海正处在一个很要紧的微妙时刻,刘备不愿离开,所以只是派了甘宁以及新收的幕僚孙乾领兵前往。 甘宁与孙乾,一个有勇,一个有谋,又都是跟着刘备不久便被委以重任,所以到了下邳之后,使出吃奶的劲儿,直接把阙宣摁在地上狠狠地摩擦了一回,完事拎着其人的脑袋又回到东海。 “看见没有?人家老刘家这个玄孙不白给!刚一到武昌就平定 了荆南,现在打逆贼阙宣,随便派出部下一将便是手到擒来,那叫一个干净利落脆。咱们托庇于刘安南算是找对人了,不仅能保住自家的房子和地以及地里的牛,说不得将来也能跟着人家一起飞黄腾达。” 于是徐州的各界人士、老少爷们对刘备更看重了,连带着对汉室正朔也充满了信心。 ………… 为贺剿灭逆贼,陶谦犒赏军将,又在府中设宴,为刘备庆功。宴席上,陶谦竟然主动邀请刘备与自己同坐首位,而余人皆坐在下。 接受了一圈不要钱的好话之后,刘备这边刚放下酒杯,却听身旁陶谦低声说道:“玄德,老夫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估摸着老头是要让贤了,这必须得讲! 刘备连忙拱手说道:“将军但说无妨。” 没错,陶谦现在可不止是“徐州牧”,汉室正朔还给他加了一个“安东将军”的头衔,如若以此单论,那就应该和刘备是平级。 只见陶谦捋着下巴上一撮山羊胡,缓缓说道:“老夫年事已高,日渐体弱疾多,唯恐朝不保夕,难再为汉室尽忠尽力。原本想要辞官归乡,退隐山林,只是尚有一事挂怀,使老夫心愿难了。” 刘备内心窃喜,及时地问道:“不知将军所忧何事?若备能代劳,愿为将军解忧。” 陶谦长叹一气,接着又说:“老夫膝下有一义女,今年岁满十七,却仍待字闺中。以老夫今日之体态,恐难再顾养此女。我意将此女许配于玄德,不知道玄德意下如何?” “这……” 刘备觉得自己的脑袋瓤儿有点拧巴。 这位老夫,敢情您说的不是让徐州的事,是想当我的老丈人,把闺女塞给我当老婆?可是您要塞,起码也塞个好点的,比如亲闺女啥的,为毛要塞给我一个干闺女呢?这名头好说不好听啊! 刘备一脸疑惑地瞅着陶谦,而陶谦依旧不急不缓地捋着自己那把山羊胡子。稍后,好像要对刘备解释似的,又说道:“此女原本乃是豫州沛国一位故旧之后,故旧临终之时将她托付与我,而我……不能负故旧所托。玄德仁厚君子,若是愿代为照料,则老夫万事不萦于怀矣。” 明白了。 这位谦哥不是不想把徐州让给自己,而是他害怕交出权势之后无法保全自身,这是想和自己扯上关系,要自己今后能庇护他平安度日。 刘备偷偷瞅了一眼坐在下首很远的位置上的唐瑁,又想了想至今未有音信的唐嫣与传国玉玺,再想想眼前以及今后的徐州,终于向陶谦施礼说道:“大人有此美意,备,焉敢不从?” “好,好啊!想不到老夫将死之人,还能得玄德这般佳婿,当浮一大白。” 在此之前,刘备以为自己步步为营,已稳操胜券,然而此刻,看到陶谦端着酒杯,笑眯眯一脸慈祥地瞅着自己,就觉得自己好像才是被占了便宜的人。 可是刘备转念再一想,我可是刘玄孙哪,敢给我当老丈人,你要认的爷爷多了去了!于是心情大好,举起酒杯与陶谦重重地碰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