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呼哨连连,契丹人和奚人的身影,迅疾地消失在了山林中。 带领着唐兵,更还把死伤的兵将都抬运回去,曹世宇见到安禄山时,立刻受到了他的连声称赞。 安禄山肥硕的大腿上中了两箭,此时已被随军的医者剪断了箭杆。血迹遍布,医者又怕他被冻伤,就用许多皮裘把伤处紧紧地包裹起来。 腿上疼痛稍减,安禄山就心中哀叹起来。这次作战大意失利,他担心再受到朝廷的斥责。 心中正在忧惧,他又听到山谷处传来两军对垒的厮杀声。接连派去斥候兵探看,他得到曹世宇在拼命率队抵挡,并且反败为胜的消息后,不禁心中大为放松。 又见到曹世宇连死伤兵士都能全部带回,这就说明唐兵不仅撤退很有秩序,更还成功击退了契丹人、奚人的这个突袭。 所以,两人一见面,安禄山就对曹世宇大加褒扬。 随后,他就从肥圆脸上的眼睛里放出凶光,对身边的偏将下令道:“立即去到山谷内,把死伤的契丹人、奚人,尽皆斩首或者割下左耳!” 曹世宇知道这是他要续保战斗过程,将失利,顶多是双方打个平手,要变换为大胜了。 这也是安禄山惯常的手法,曹世宇也就见怪不怪。 把战场打扫干净,率领残兵退回营州的路上,安禄山一路上叫喊腿上疼痛不止。 为了让他减轻对疼痛的难忍,医者只得命医工不断送来酒浆。 安禄山在马上大饮着,疼痛果然不再困扰。 可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伤势不能快速恢复。 回到营州,他治疗腿伤的同时,再赶紧修改战报,送去幽州节度使那里。 战报可以任他修改,可腿伤却不能由他的主观意志而快速痊愈。 身躯肥胖,再加上接连饮酒,他只得左手端着酒碗喝着,右手抚摸着伤腿哀叹。 曹世宇见到这样也是着急,但安禄山此时的确不能骑马远行。 好歹等到了暮春的时候,安禄山的腿伤才逐渐好转。 伤口愈合,但时常还会有隐隐的疼痛感传来,安禄山却已不在乎了。 因为能够占据更多地盘的想法,令他实在不能安稳地,躺在府衙内喝酒取乐。 此时,宋通等人还在突厥境内,做着大战后的安抚工作。因此,他那里并无明确的消息传回来。 所以,不仅曹世宇着急,想要争抢地盘的安禄山,岂不是比他,甚至比任何人都要着急吗? 禀报了朝廷后,安禄山招集了五千人马,准备向西北的大漠进军。 祝祷师设好香案,连番唱诵经卷;巫师手持金铃,披头散发着祈求上天。 祈祝的目的,肯定是行军大获全胜。安禄山骑在马上,心中却只是暗念自己的心愿,在曹世宇的建议下,能够快点,再快点达成。 一通忙乎之后,祝祷师与巫师终于躬身退下。 安禄山举起肥短的手臂,军中立刻响起震耳欲聋的鼓乐声。 前面的步兵部伍持着各色旗幡,开始向西面行进。随后,就是骑兵、中军、辎重,以及后队跟着起行。 这长达数十里的行军对列,走出连绵的山岭之后,就沿着南侧逶迤的阴山山脉,向广袤的草原走去。 此时的草原,已是草长莺飞的季节。河流环布,碧空万里。 行军经常可以遇到从西面过来的商队,彼此都是暗赞。行商见到行军,觉得自己的安全更有保障;而行军中的安禄山,却对这些行商队列,也是垂涎三尺。 行商队列中的那些驼马,很明显背负的商品很沉重,脚步很迟缓。 这些包囊里的商品,到底是金银酒器,还是异域香料呢? 隔着粗厚的麻布,安禄山肯定不能亲眼看到里面的详情。作为行军的主帅,他肯定也不便涎着脸去求问里面的物什。 正因如此,他才更是百爪挠心一般,眼神离不开这些包囊。 安禄山的这个神情,很快被身边的曹世宇发觉了。再看看那些商队,他更是摇头发笑。 觉得有些失态,安禄山尴尬地收回目光。“呵呵”地笑过之后,他再瞟了行商队列一眼后,就耸了一下肩说道:“为大唐繁荣,这些行商也是辛苦。” 说这些虚伪的话有什么用? 曹世宇干脆地说道:“万里行商,百倍利益。非如此,何以对得起一路的艰辛与危险?” 当然是啊。这一路上,商人们不仅要遭受风餐露宿的艰苦,还要面对炎热、雨雪、风暴等自然灾害。 即便已经如此艰难,行商们更要面临一路上诸族的阻挠。或者是抽税,或者是索要,甚至还有可能发生杀人越货的情况。 行商们对付自然灾害以及自身的艰辛,倒还可以克复。但是遇到劫匪,又该怎么办呢? 天佑!大唐。 大唐强盛,又还容情。 除了进去唐境内地去交易的以外,其他东来的行商们,就尽可能沿着大唐的边境行走。 因此,见到安禄山的行军时,行商们不仅不害怕,更还面带微笑着,与行军打着招呼,或者躬身施礼。 见到此景,安禄山得意之余,更加想着只是身在营州,自己就已经可以明里暗里收取商贾们的钱财。若是辖制的地域更为广大,呵呵,就连这些走路的行商,都要被自己抽上百分之五左右的“税收”了。 商贾们交付大唐朝廷的税赋,平均在百分之十左右。另外,出于可想而知的原因。他们为了在行进或者行商坐贾时,得到官吏们的体谅,也会额外拿出一部分钱财,进行贿赂。 因此,安禄山想要另行拿去百分之五,对于这些商贾而言,也是可以接受的。 历史记载中,安禄山在营州以及后来在幽州一带,的确是得到了以粟特商贾为主的商人们的“资助”,从而使得他的欲望之心,膨胀得难以满足。 再加上其它原因,比如那时的朝政混乱,以及老年的皇帝李隆基接连的失误,诱发了安禄山的最终叛乱。 现在虽然没有严重到那个程度,可安禄山欲壑难填的内心,却是一直不能抑制的。 再不能抑制,他到也不敢做出抢掠这些商贾的行为。这种事情如果被查出,那肯定是要掉脑袋的。另外,为了能够长期得到商贾的贡奉,他也只能忍耐。 但很快就不一样了。安禄山遥望着西面无边的草原,极目眺看白云下面的地方。 幻想着白云之下尽归己有,他接连催促着行军,快点向西北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