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宋通的话,崔静怡当然心愿如此。可是身为寻常的弱女子,她又感到无从出力。 “夫君英勇聪敏,已经为大唐与百姓,做了许多大事、善事。可是,”崔静怡说着,再扭头看向宋通说道,“我一个弱女子,除了做些女红,再就是为你们祝祷,还能做些什么呢?” “就像你教那些婢女读书一样,教更多的女子读书。”宋通用平缓而镇定的语气说道,“女子也一样应该识文断字,能够判明是非。而不是一味屈从于父母、兄长、丈夫!” 这话听着惊世骇俗,可是崔静怡却心中温暖,觉得宋通更是体贴。 “好倒是好。可是,”崔静怡再为难地说,“怎么教那些女人呢?她们的家人,或者丈夫会同意她们学习吗?” “在县学、州学旁边,再开辟一个院落,专门教女子读书!”宋通自信地说道,“凉州,以及各州官府严令女子入学,她们的家人怎么还敢阻拦?” 崔静怡听了虽然有些不相信,但她也知道,自己的丈夫做事,似乎总是心想事成的。 想了一下,她又笑着问道:“女子都去学习,谁来纺织呢?” 宋通听了,不禁大笑起来。 随后,在崔静怡疑惑的眼神中,他继续说道:“现在在几道大的沟渠边,已经建起来纺织工场。以水力带动的布匹纺织,足以节省了更多的简单劳力。再者,学习文化并不是不劳作,而是为了更好的劳作。” 稍想一下,宋通再说道:“譬如水力纺织,如果不对此认真学习,怎么可能操作得了呢?” 疑惑消失,崔静怡暗自松了口气,再依偎着宋通畅想起来:“嗯,这样,大唐就更加兴盛了。” 如此这样的话,以这个时代的大唐而言,当然会从军事、经济、文化上,再更上一层楼,甚至是飞跃发展。这里面,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国事的处置。 皇帝高高在上,仿佛生下来就是无所不能,带着天命来统治万民、万方。 穿越过来的宋通知道,这当然是假象,是刻意制造出来的的假象。 皇帝崇高,既有皇族要维持自己的既得利益的需要,也有臣民出于私欲,想要更多地从皇权中分得尽可能多的一杯羹而使然。 想要分出更多好处,自然是痴心妄想。可并不影响臣民们前赴后继地持续恭维皇帝,维护皇权。 要想使国体的综合能力提高,就必要对此进行理想化的改革。 怎么改? 肯定不能像陈胜吴广那样揭竿而起,更不能像黄巢那样,一怒而“游走天下”。 按照现在的这个状况,宋通先想皇权仍然可以存在,但更多权力,或者说真正的处理政事的权利,必须分到中书省、门下省。这样,就形成了皇权、中书、门下三权分立的局面。 皇权,仍可保持皇帝在形式上尊严,皇帝的生活仍然优渥。可皇族们,就不能像过去那样恣肆妄为了。连带皇帝本人,国民必须遵守重新修订的《唐律》。 法治,定要真正地实行起来。 如何实现这样的宏阔梦想?火器营在手的宋通,对此并不着急。会被朝廷收走或者复制? 宋通对此只能表示呵呵。敢于将火器推广出来,宋通必要对其进行控制,不能让它落在极权人的手中! 他知道,火器营既然已经试验成功;吐蕃的事情必将得以解决;北面的大漠必然安定。 以这样来看的话,大唐的体制如果不进行深度改革,是不可能统治如此广大的疆域的。 如何开始第一步?那就是崔希逸进入宰执后,立即开始着手。 崔希逸怎么进入宰执? 先不说他之前的功业,更大的功业已经从南面遥遥地,迅疾地来了! 吐蕃方面传来消息:逻些的贵人们,全权委派吐蕃大相乞力徐一行人,前来凉州议和! 消息传来,河西震动。 无数官民人等,都拥挤在凉州城内外,瞻观吐蕃的使者前来。 远处烟尘大起,唐蕃两方的各色旗幡隐隐舞动其中。 “来了,来了!”围观的人们口中说着,不禁向道路中间挤去。 阿史那博恒等人维持着秩序,喝令众人退到街道两边,不得阻碍通行。 前面是唐方引导的队列,随后就是乞力徐与蕃人的使团。一二百匹骏马,迈着整齐的步子,向着凉州走近。 崔希逸带领宋通等人,早已等候在凉州城外。 乞力徐走近凉州城,仰看着高大的城墙,再看看周边众多维持秩序的严整唐兵,不禁心生感叹:当初还妄想攻打此城。现在想来,真是令人羞愧。 见乞力徐到来,阿史那博恒随即驱马上前。施礼后,他大声说道:“河西节度使崔公,已等候大相多时!” 乞力徐还礼后,从马背上下来后,步行前去。 崔希逸见状,也从马上下来,对面相迎。 两人见面后,紧握着对方手臂,都是感慨万千。崔希逸说了当初结盟的事,乞力徐也叹气说了想要羞辱崔希逸,而进攻张掖川的不堪往事。 两人对本方的人员做了简要的介绍,随后也就都释然:现在是双方为和议而亲自聚首,这比任何场面的聚会,都令人感到无比欣慰。 在无数官民的注视下,拉着乞力徐的手臂,崔希逸和他步行穿过凉州城门后,再骑上马背。 一众侍卫前后伴随,浩浩荡荡地前往本次和议的地点:罗什寺。 沿路每隔三步就是一名穿戴整齐、手持长枪、腰佩横刀弓箭的唐兵,在严谨地侍卫着。 这样戒备森严的状况,一直延续进了罗什寺内。 钟鼓钹磬等法器齐鸣,僧侣们高唱佛经声中,乞力徐一行先对寺内各殿进行了礼拜,再在崔希逸的引导下,进入了侧院。 这处院落,也遍是格外警惕的唐兵侍卫着。 携手走入一间阔大的屋中,崔希逸邀请乞力徐一行人落了座。 随后,乞力徐也不迟疑,就从怀中取出了一份牒书。 起身走到崔希逸的面前,他恭敬地双手捧着这份牒书;崔希逸连忙起身相迎,神色郑重地伸手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