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沃盥礼!”主婚人见亲人们叙说已毕,就大声唱导正式的婚仪。 随即,有人端来盛有清水的铜盆,宋通与崔静怡在盆内盥洗双手,轻拭面庞。伴从递来面巾,二人接过来擦拭干净后,再递还回去。 “行同牢礼!”主婚人笑着对新人说道。 宋通再向崔静怡躬身施礼后,两人对面坐下。主婚人命人端来食案,上面放置着一盘牲肉,两副木筷。 两人拾起木著,夹起牲肉吃下一块。 崔静怡左手持团扇遮面,右手持著食罢,再颔首静坐。 宋通看着眼前仍是以团扇遮面的她,心中喜悦万分:面如芙蕖,体似柔柳,兰心蕙质,幸为我妻。 “行合卺礼!”主婚人再次唱导。 红色髹漆的托盘内,安放着已被剖为两瓣的匏瓜。女伴端过来,再将系住匏瓜的红线解开。 宋通和崔静怡,各自拿起一瓣。女伴倾入酒浆于内,二人相对施礼后饮下。 “行结发礼!”主婚人继续唱导道。 女伴笑眯眯地将一只朱黑两色的髹漆小托盘,放在二人之间。 高崇礼脱去三梁冠,从托盘中拿起一柄小剪刀,剪下一缕头发后,置于案盘内。 崔静怡也在身旁女眷的帮助下,剪下一缕青丝。 两缕发丝分别系上红线,两人再对视一眼。 有情人终成眷属,彼此心中既有感慨,更多的是欢喜。 围在一旁的亲朋好友见状,再哄笑道:“却扇!却扇!” 宋通坐在东面方向,看着娇羞不已的崔静怡一时又是发呆。 友人们已经唱道:“青春今夜正方新,红叶开时一朵花。分明宝树从人看,何劳玉扇更来遮!” 崔静怡听罢,更是紧握团扇,不敢抬头。 友人们大笑着再唱道:“千重罗扇不须遮,百美娇多见不奢。侍娘不用相邀勤,终归不免属他家!” 一旁的女眷嬉笑着,夺走崔静怡手中的团扇。崔静怡羞赧不已,连忙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块红布,再次遮于面前。 亲友们大笑不止,再次吆喝、笑嚷,令她取下红布。 主婚人笑着喊道:“好了!都已看尽行礼,不要再吵闹了!各自散去回去安歇罢!” 友人们不肯离去,尤其是男方友人,仍叫喊着:“还有‘观花烛’!” 这个意思,就相当于新时代的闹洞房。虽然只是催逼着连续唱诗,不会发生什么过度笑闹而显得丑陋龌龊的事,但也令当时的新人尴尬不已。 哥舒翰故作嗔怒道:“观花烛?如此好听,不过还是想要戏耍新妇、搅闹新人罢了!新人毕竟羞涩,怎好过份搅扰?请诸位散去罢!” 宋通搀扶崔静怡起身,不停地向亲友们致礼。 哥舒翰等人也不断笑劝,观礼的众人终于嬉笑着散去。 随后,段晏等人将街中的幔帐撤去,也就祝福后告辞离去。 侍婢们拎着灯笼伴行,宋通与崔静怡走入院内,进去新房。 红色绢帛布置于屋内各处,点燃着的红烛、油灯,将会连续三天昼夜长明。 新人对面而坐,侍婢们整理好床榻被褥后,行礼后退出屋去。 屋内红烛高照,映得新人的脸上,现出无限喜色。 屋外,早已是沉寂一片的暗夜。 树上的鸦鹊既没有人再吵闹,也就逐渐安静下来。它们实在太过疲倦,再也顾不得好奇于仍是灯火明亮的新人居室,在巢窠内酣然睡去。 新婚的甜情蜜意,宋通与崔静怡自然是如胶似漆。只要是旁边无人,二人就仿佛真的是粘在了一起。 随着面对面交流的增多,宋通见崔静怡思维很活跃,也就经常把新时代的一些思想,潜移默化地跟她做这些交流。 比如女人不必受限于传统道德的约束,应该尽量弱化所谓男尊女卑的封建观念。 崔静怡自幼读书,家里环境也比较宽松。因此,对于宋通这样的说法,她肯定很快认同。 宋通也就进一步说道:夫妇二人,应该坦诚以待。尤其是男方,不应该有任意“攀折花花草草”的念头。至于李氏定真,甚至其她婢女的随嫁,实在毫无必要。 人的天性,本就是自私的。听到宋通的话,崔静怡即便受到封建思想的毒害多时,但毕竟年轻活泼,也很容易接受下来。 夫君如此关爱、痴情于自己,崔静怡开心、放心之余,心情自然是大好。 得到闲暇时,她就拉着宋通,再叫上几个婢女,在后院玩耍步打。 步打,大约就是马球的简化版。球杖前端也是月牙形状,杖柄相对短些。 设定好球门后,几人也分成两队,用球杖或者推行木质彩球,或者翻起手腕,将木球挑起来,越过防守的对方。 总之,目的与骑于马上打球相同。本方防住对方的进攻,反击后将球打入对方的球门为止。 玩耍一会儿后,毕竟是与女孩子们打球,宋通放不开手脚,就借口喝水退到一边观看。 崔静怡见他不再玩耍,不多时也退出场外。两人相对笑笑,崔静怡问道:“与婢女们打球,夫君也要避嫌吗?” 宋通不禁笑道:“某很刻板是吗?” 崔静怡听了低声说:“如此才好。”说罢,她笑容满脸。 看着她在阳光下很是灿烂的面庞,宋通又是呆看许久。 崔静怡被看得有些难为情,低声嗔道:“呆看什么?” 宋通回过神来,再看向婢女们打球。随后,他突然说道:“三娘子,婢女们都识字吗?” 崔静怡不禁笑了:“哪里都会呢。我有时也教她们几个字,大致能写出自己名姓,又还认得‘白日依山尽’这样,耳熟能详的几句诗,也就很好了。” “嗯,很棒!给你点好多个赞!”宋通称赞着说道。 崔静怡听到这样的词汇,略微发懵后也就笑了。 小夫妻再说笑几句,宋通就要再去凉州东郊外,察看庄稼长势。 崔静怡恳求同去,宋通只说不便,再安慰她说:“三娘子,” 话刚出口,崔静怡不禁噘嘴说道:“总要这样称谓吗?” 宋通连忙说道:“静怡,怡儿,我爱你,心肝宝贝,达令吾妻,这些可以吧?” 崔静怡脸上泛红,低声问道:“达令是什么?” “亲爱的。”宋通看着她说道。 “……”崔静怡嗫嚅许久,才回视着他轻声说道,“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