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智罃以前的名声不好不坏,大体上还是比较有公心的。 现在接二连三地出大事,几个大佬先后领了饭盒,晋国已经由着他说了算? 结果,才几天而已,咋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一定是智罃觉得压在身上的大山被搬开,没有人再给予他压力,说是得意忘形或什么都好,其实很符合人性。 这个就跟现代的一个穷小伙突然中了五百万那样。 事实上,五百万在一些有钱人眼里就是小钱,猛然得到一笔横财的小伙子则是迷失了本性。 简单一点的说,就是飘啦! 看着智罃频频出昏招的吕武有规劝的心思,只是很清楚现在去劝,更大的可能性是惹人嫌。 再则,老智家已经显露出打压老吕家的心思。 前一刻还是亲密战友。 下一刻被当成威胁。 吕武没那么犯贱! 他没从中推波助澜算不错了,还劝解个毛线。 而没有推波助澜的主要原因是不值得。 智罃再怎么样都经历过大风大浪,一时间飘飘然,很快就会醒悟过来。 等他重新稳下心境,一定会回溯自己都干了一些什么,又有谁干了什么。 所以,吕武何必去干未必能得到好处,等智罃冷静下来发现不对,会报复的事情? 很多时候,事情就是坏在画蛇添足上面。 顺风,别浪。 逆风,稳住。 峡谷奋战多年的吕武很懂。 就是办不到! 人生不是玩游戏,有着不知道多少次的深刻教训,导致一直未能上王者的吕武,时刻提醒着自己。 “新军佐或已回到封地?”祁奚最近一直粘着吕武,什么事又不明白讲。 算起来祁奚的年纪也很大,七十来岁了。 不出意外的话,他很快也会随着老朋友而去。 也许是近期发生了太多事情的关系,他午夜梦回醒来时,不知道什么情况总是会想起一些已经逝去的老熟人。 这个时候的人很迷信,导致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命不久矣,心态变得比较紧迫。 祁氏在他这一代估计也就这样了。 他必须为下一代多着想,不能更近一步,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保住现有的地位。 吕武听到声音转头看去,没有马上回答,是先行了一个礼。 不能飘啊! 越是得意,越要保持一颗谦恭心。 这是吕武觉得以上那句话完全能够作为家训。 也许应该补上一句:周公恐惧流言后,王莽谦恭未篡时。 至于老吕家的子孙后代好奇王莽是谁? 吕武有空能写一写故事。 没空? 成为未解之谜便罢了。 祁奚回了一礼,以为吕武没听到刚才的话,又给重复了一遍。 “新军佐早我等一日离开,当是已归封地。”吕武说道。 他们身处旷野之中。 更精确的来说,地点是在汾水中上游的偏东南位置,南边就是少水的上游。 这里没什么名字。 也就是说,压根就没有经过开发,距离西边的“随”地约有个一百八十里左右。 当然不是几个贵族外出踏青。 整支队伍有七万人出头,包括来自阴氏的两个“师”又两个“旅”,以及包括公族和其余贵族加起来的两个“师”。 算战斗建制的话,就是三万三千名战兵,含六百二十乘战车。 多出的接近四万人,是作为辅兵。 四个“师”又两个“旅”其实该是四百四十乘战车的。 关键是队伍中的贵族比较多。 现在这么个年头,贵族平时出门要讲排场,轮到出征更没可能步行或乘坐平常车架、骑马,导致队伍中的战车数量远远超过了建制所需。 当自己父亲戎右的祁午呆呆地看着侧面的部队。 那是来自阴氏的武装。 一辆车架,可以是马或牛来拉车,长长的车斗后面坐着十二名战士。 这些战士无一例外都身穿铁甲,手中的战戈高高地竖向天空。 太阳照射下来时,战士身上的铁甲反射着阳光,战戈的金属部分反射寒光。 每三辆车架一个并排,几乎延伸到大地的尽头。 当然,这个是祁午的视觉感官。 人一满万无边无际。 大地不是完全的平坦,高低起伏之下,祁午的视野有限,自然而然就形成阴氏部队延伸到大地尽头的效果。 要说祁午内心在想什么,是极度震惊阴氏怎么能那么富! 不但来的战士大半以上有一套奢华装备,还有代步车辆能用。 一辆车至少两匹马或两头牛。 阴氏出动了至少一千八百辆车架? 那就是三千六百的马或牛。 并且还没算上用来替换的备用畜力。 这些车架当然不是全部用来搭载人员,辎重什么的也会用到。 祁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心想:“车辆如此之众,携带匠人多也?” 不可能只出动车辆不带工匠的啊! 现在的技术人员不好培养。 只说明老吕家不但富,人才储备也很惊人。 越想,祁午越发认清楚阴氏已经属于祁氏惹不起的那一类。 或许不止是祁氏? 不单论晋国内部,国外以国家或家族为单位,能惹得起阴氏的估计不超过双手之数。 关于阴氏技术人才多这一点,祁午其实早该知道的。 毕竟,阴氏生产了那么多武器装备,怎么可能缺少匠人。 只不过,目前的人思维是直线的,同时也缺乏联想力,一般是等自己亲眼所见才会有所思考。 所以,据有逻辑思维以及推理能力的人,一般都是牛人。 他们只是路过这边,要去的地方在“潞氏”的南方不远。 那里是属于郤氏的封地,也是相对来说较大的一块。 而“潞氏”归于晋国其实也是二十多年之前的事情,原本是属于赤狄的栖息地。 晋国打下“潞氏”之后,被晋景公分封给了范氏。 阴氏的部队看上去非常豪华,并且还有代步工具。 来自公族和其余贵族的部队,极少的部分身穿购买自老吕家的铁甲,手里拿的却依然是青铜武器。 当然也有身穿皮甲、藤甲和木甲的人。 更多的则是只穿一身战袍。 吕武搭乘战车的驭手倬得到命令,适当地进行了加速。 他们的战车很快就跟祁奚所在的战车错开了。 “阿父。”祁午看着吕武的背影,说道:“阴氏之盛不可追赶。” 祁奚看着自己的儿子,暗道:“我的傻儿子啊,你这才发现呐?” 祁午被自己父亲用看智障的目光盯着,内心老难受了。 他有些不甘心地说:“实是诡也!” 祁奚点了点头,说道:“或可成附羽。” 现在公族摆出的态度就是以吕武马首是瞻。 追不上。 不能追。 干脆想办法成为附庸,跟着一块混算了。 “为父已老,国中乱象频发,祁氏与羊舌氏同出公族。然,公族衰败已成事实……”祁奚说着叹了口气。 祁午知道自己这个老父亲一直想要淡化公族出身的事实,他自己也是赞同的。 晋国的内部环境就是那个样。 那些祖上也是公族的家族,获得卿位之后,没任何一个还当自己是公族,甚至在压制公族上面,比那些外姓要阴险和狠辣。 祁午压低声音,说道:“‘随’地郤氏不战而降,为何?” 这件事情发生在他们出“新田”赶往吕武所定集合地点的路上。 吕武也没将“随”地那边的事情公布出来。 他们是从一些小道消息得知的。 恰恰是因为吕武没有公布。 祁奚坚定认为其中必有蹊跷。 要不然那么好的事情,公布出来能大振士气,何必藏着掖着呢。 祁奚看一眼前方停在路边正在等人的吕武,皱眉说道:“且装不知,不可言,不可传。” 另外那些得到消息的贵族,也是这么决定的。 吕武停在路边,主要是刚才有人前来通知,说范氏答应的那三个“旅”已经抵达位置。 而统率范氏三个“旅”的士鲂已经在来的路上。 大概是一刻钟之后。 士鲂过来,离得有点远就已经行礼,近了没多耽搁,说道:“主,‘黎’已聚重兵,郤饶誓死守城。” 士鲂这个称呼没毛病。 不是他成了老吕家的家臣,是吕武虽然成了主帅,却没有一个正式的官职,只能那么称呼了。 另外,这个“黎”应该加个②进去。 只因为晋国还有另外一个叫“黎”的地方。 现在重名的地方挺多,没什么好奇怪的地方。 “黎②”在现代的黎城东面,“黎①”则是在长治的南面,它们都属于郤氏的地盘。 吕武听说郤饶要与城池共存亡的反应很平淡。 这倒是有些惹毛了士鲂。 他皱眉劝谏道:“主,郤氏善战,‘黎’聚兵已足两万。” 这是郤氏这边的族人和家臣得知郤锜、郤犨和郤至死了吧? 他们不管是为主人报仇,又或是为了自保,肯定是要竭尽全力调集兵力的。 吕武脸色没变,一副爱咋咋地的态度。 这样让士鲂觉得吕武肯定是飘了。 他开始为接下来的事情感到担忧,琢磨着要找什么借口,才能不让范氏的部队白白去送死。 过了几天。 吕武统率的这支部队来到“黎②”城外。 他连下令扎营都没有,更没有让部队展开,径直自己一乘战车向前。 士鲂、祁奚、羊舌职、解朔……,反正有一个算上一个,不论是贵族还是战士、辅兵,一时间看得满脸懵逼。 大哥,您闹哪样? 即便能单人破门,好歹也让部队进入攻城姿态呀? 另外,大哥啊,您忘记带上撞门用的撞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