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李三坚已有一妻一妾了,而使香儿为其姬妾,是不是太委屈她了?香儿此此刻仍是在伤心呢。” 李三坚满意的揣着契书走后,陈义德对仍是心有不甘的陈广弼劝道。 “委屈?”陈广弼闻言怒道:“我陈氏能到如今这份田地,能有如今的这份家业,我陈氏之女所受的委屈还少了吗?为何偏偏落到香儿身上,你们就觉得委屈了?” “爹爹说的是,孩儿知错了。”陈义德见老父发怒,于是慌忙说道。 过来半响,陈广弼看着陈义德叹了口气道:“你可知李三坚为何人?” “泉州新任知州啊?不过是少年得志,侥幸而已。”陈义德有些不屑的答道。 陈氏家族也有一些人或在朝廷或在路府州军为官,或者是陈氏姻亲也有为官之人,陈义德不明白为何老父如此看重李三坚? 不就是区区一名知州吗?陈义德心中暗道。 “少年得志?侥幸而已?”陈广弼闻言不怒反笑道:“少年得志是没错,李三坚今年才二十出头吧?我来问你,在我朝,在整个天下,你见过二十出头的六品官员,见过二十出头的州府长吏吗?” 陈广弼停顿片刻接着问道:“你是否听说过,此人在京师为官之时,在天子脚下,曾经杖毙一名当朝国公,还是名宗子?” “此事已经天下皆知,孩儿又如何不知?”陈义德闻言点头道。 “这件事情的关键是,李三坚不过为微贱之家出身,还是半汉半夷之人,状元及第,其后为官,却杖毙了宗子、国公,最后居然能够全身而退。不但能够全身而退,还被朝廷拔擢为泉州一州之长吏,提举市舶司,你说他到底有什么本事?或者说他到底仗了谁的势?” “父亲大人。。。你是说?”陈义德指了指天后问道。 “正是!”陈广弼点头道:“没有皇上的宠信,没有皇上在其身后为他撑腰,他早就。。。不说是死无全尸,也定会落个罢官免职、流放三千里的结果。” “父亲大人说的在理。”陈义德点头道。 “如此之人,如此得天眷顾之人,你说他今后会是怎样?”陈广弼接着说道:“此人今后的前程必将会是如青云直上一般,也许要不了多久,也许。。。不。。。定会是得天恩,坐上执政,甚至是宰相的位置啊,义德,你想想,我陈氏何时有过宰、执?何时与宰、执之人有过姻亲?而到那时,天下之人,必定会是争相奉之,而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因此为父之时毫不犹豫的应其所求,并欲与其联姻,如此必将会为我陈氏带来无穷无尽的益处,而付出的代价不过是我陈氏一名女子而已,如此划算的买卖,你难道算不来帐吗?况且此人年轻俊俏,又是新科状元及第,文采出众,可谓是天下少有的小郎君,香儿就算是为其姬妾,真的是委屈了香儿了吗?” “这。。。这。。。”陈义德心怜爱女,不忍她为他人妾室,可此时被陈广弼说得似乎是有些悔意了。 不过陈义德仍是半信半疑的,于是问道:“他。。。真的。。。?现在又当如何是好啊?” 就算是如此,就算李三坚今后青云得志,陈义德又转念想到,你送一名女子给他为妾,就算联姻了吗? 要知道嫁女为妻才是联姻,而送女为妾几乎就算不上联姻了,基本上算是投其所好,送女巴结他而已。 “事情已经这样了,已经是得罪于他了,为父又能有何办法?”陈广弼闻言叹道。 “不会吧?李三坚此人不会是如此心胸狭窄之人吧?”陈义德喃喃道。 。。。。。。。。。。 数日后,泉州洛阳桥。 平日里洛阳桥附近是人来人往,是异常的热闹,桥面之上满是过往的商旅、行人、做买卖的商贩等等。 可今日洛阳桥桥面之上却是空无一人,除了泉州州衙一众官吏。 今日此时洛阳桥桥面之上,泉州州衙一众官吏均是聚在桥头,其中甚至还有两名身穿绯色官袍的官府官员,泉州州衙头头脑脑们一起出动,他们似乎是在等什么人,从而引起了周围百姓是异常的好奇,不过百姓好奇归好奇,却无人敢靠近探个究竟,原因就是洛阳桥附近有无数泉州巡检司的官吏或军卒,正在持械警戒。 “哎,崔公你如何也来了?不必如此麻烦的,真是有劳了。”一身绯色官袍、站在洛阳桥桥头的权知泉州军州事李三坚,满怀感激之情的对同是绯色官袍的通判泉州军州事崔永梽拱手谢道。 “呵呵,李知州!”崔永梽闻言捻着胡须笑道:“李知州为何如此客气?令尊今日至泉州,崔某岂有不迎的道理?” 今日李三坚之母符二娘及妻妾等人终于快至泉州了,距泉州城池仅数里地了。美丽 符二娘、蔡绒雪等人走的是旱路,因此李三坚得知消息后,就放下了州衙诸事,前来洛阳桥迎母。 宋是以孝治天下的,若是李三坚今日不来迎母,那么也许会被言官弹劾,同时也会为诸人所不齿。 其实李三坚并没有考虑什么孝道不孝道,并没有考虑什么以孝治天下的,原因就是李三坚本身就是个孝子。 李三坚自幼与母相依为命,这么些日子未见母亲,李三坚早已是想念不已,因而今日就算是天塌下来,李三坚也要亲自前来迎母。 李三坚本打算带着许彪等数人悄悄的将母亲接进泉州城内就妥了,可李三坚万没料到,泉州州衙诸官吏居然也迎了出来,甚至泉州佐贰,通判崔永梽也赶了过来,使得李三坚颇感意外,同时对崔永梽及泉州诸官吏心怀感激之情。 李三坚自来到泉州之后的所作所为,近日还自泉州富室借出了大量的钱粮,极大的缓解了泉州的灾情,使得泉州诸官吏,使得崔永梽等人不禁心生敬重之意,因此此时前来迎接李三坚之母的诸人并不都是为了奉迎上官,并不完全是阿谀奉承。。。 李三坚闻言点点头,感激的话不必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知州,对此十万缗钱、五万石粮,不知你有何打算?”符二娘等人还未到,于是崔永梽就与李三坚谈起了公事。 “还未及考虑此事,崔通判觉得应该怎样?”李三坚想了想后问道。 从前缺少钱粮之时,李三坚、崔永梽等人担忧泉州水患,但反不如目前这样的担忧。 从前府仓虽少钱粮,但却没有举债,而此时李三坚以泉州州衙的名义举债十万缗钱、五万石粮。 且不论这十万缗钱、五万石粮是否能够平抑泉州米价,是否足够赈济灾民,如此多的钱粮,泉州州衙归还起来却也是较为艰难。 除非赖账不还,李三坚等人就轻松了。 可不但是李三坚明白一个道理,就是崔永梽等人也是明白的,那就是赖账不还,将会使泉州官府信誉缺失,那么因此带来的后果也将会是无法预料的。 因此崔永梽不无担忧的说道:“据我估计,这些钱粮仍是无法赈济全部灾民,能够抑制住泉州米价,也是未知之数。李知州啊,我泉州灾民是与日俱增,所需钱粮是越来越多,因此这些钱粮当从长计议,不可妄动。” “崔通判说的是。”李三坚点头赞同道:“当物尽其用、物善其用,李某认为目前一些急需之人应当立即开仓赈济,非急需之人就可以缓缓再说。哎,不知道朝廷赈济钱粮何时才能抵达我泉州啊?” 李三坚的告急文书早已发出去了,可到目前为止,除了得到一封说是正在筹集的回信之外,就没有任何下文了,朝廷或福建路衙是否已经拨付钱粮,拨付的赈济钱粮到了何处,仍是没有个准信。 李三坚等人此时仍是渴望朝廷的赈济钱粮早日抵达泉州。 崔永梽闻言摇摇头道:“哎,李知州你才至泉州,也许还不清楚,以往朝廷拨付赈济的钱粮总是很晚才到,且缺斤少两、以次充好的事情却也不少。” “岂有此理!”李三坚闻言怒道:“我泉州之民,就不是大宋子民了?为何如此对待我泉州?” 崔永梽闻言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这种事情说起来话就长了,非几天几夜,甚至更长时间都无法说得清楚。 “哎,还是那句老话,求人不如求己。”两人相对无言,半响之后李三坚叹道。 “周判官何在?”李三坚随后转头对离着自己与崔永梽远远的州衙官吏说道。 “下官在,府尊有何吩咐?”泉州府衙判官周方寍闻言紧走几步,走到李三坚、崔永梽面前后问道。 “十万缗钱、五万石粮尽快入常平仓,期间不得耗损。”李三坚吩咐周方寍道:“荒政期间,命你负责常平仓之事,非本州与崔判官共同签书,不得放出一文钱、一粒米。” “切记,除了本官与李知州的共同签书外,是任何人不得开仓。”崔永梽也叮嘱道。 “下官遵命!”周方寍应道。 “来了,来了,老夫人车驾来了。”正在此时,一名州衙胥吏奔过来向李三坚禀报道。 老夫人?李三坚闻言一边整理着衣冠,一边心中暗暗好笑,俺娘还不到四十岁,生得貌美如花的,就成了老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