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南东路江宁府 江宁府通往安抚司衙门的铺砖街道非常宽敞,街道两旁除了整齐的树木之外,还有些花花草草,冬雨落在地上汇成一条清澈的小溪向街道两旁流去,清澈的水流中几乎见不到泥土,街上许多店铺等等也是大小不一坐落在街道两侧,排的很整齐,未有侵占街上的道路,甚至在数条街的交汇处都有一个小小的花园或者清澈见底的水池,街上还有许多行人、客商,有些在街上拿着雨具在街上急匆匆带行走,有些躲在屋檐下避雨,杂而不乱。 “回避,回避,速速回避!” “驾...驾...驾...” 正当众百姓于街上匆匆赶路或避雨之时,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军将的呼喝声及马蹄声,众人慌忙躲在了屋檐之下,闪出了中间街道。 随后百余黑衣黑甲的骑兵拥着一名紫袍中年官员穿街而过,向着安抚司衙门疾驰而去。 紫袍中年官员带着一丝歉意看了众百姓一眼后,就纵马疾驰而去。 紫袍中年官员,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眉毛浓黑而整齐,剑眉入鬓,剑眉之下的双目如朗星,看人之时一双眼光射寒星,一身三品官袍穿在身上,是不怒自威,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敬畏之心。胸脯横阔,骨健筋强,猿臂蜂腰的。 “他是何人啊?” “他你都不知?我看你是一把年龄活在狗身上去了啊。” “打脊泼才,胆敢戏弄老夫?来人呐,给我打!” “哎,哎,老丈休要上火,我说,我说,他就是李大官人啊!” “李青天?李大官人?原来是他。” “不是他又是何人啊?” “嗯,李大官人可是我江南的活菩萨呢。” “这位兄台所言甚是,前些年,小的家中可是揭不开锅了,李大官人来了之后,是吃得饱、穿得暖,家中还有些许余钱、余粮呢。” “是啊,但愿李大官人永为江南之官啊,永为我等的父母官。” “话虽如此,可最近官府要钱紧了些,这三天两头的,哎...” “北方吃紧,这也难免的。” “.........” “我说这位老丈,听你这口音,是京师来的吗?京师到底怎样了?皇上怎样了?金军能打进开封府吗?” “哎,一言难尽...” “老丈的意思是...凶多吉少了?” “快别站着说了,老丈,请入内,小的奉茶一碗,求你说说京师之事到底是怎样的情形?” 江南长吏李三坚及其麾下虎卫远去了之后,众百姓才敢低声议论,说着说着,就说到开封府的事情去了。 “杀人了,杀人了!” 一名似乎是自东京开封府逃到江南的年老商人,刚准备进入茶肆,喝几碗茶压压惊,闻言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奔出茶肆,脸色苍白的连连问道:“哪里杀人了?金人杀来了?” 还不容易逃到江南,金军若尾随而至,岂不是白辛苦了一场,性命还堪忧? “哈哈,老丈你说的是什么话?金人还远着呢,是官府杀人了。”一名闲汉闻言笑道。 “哦,原来是官府杀人犯?”年老商人闻言方才长舒了口气,摸出几文钱递给闲汉后又问道:“杀的是何人啊?” “谢老爷赏。”闲汉将铜钱揣进怀里后答道:“是朱勔全家。” “朱勔?苏州朱勔吗?”年老商人闻言顿时惊得目瞪口呆的。 贤名可以流芳千古,而恶名也能够遗臭万年的。 朱勔之恶名此刻已经天下皆知,不但是百姓恨之入骨,天下正直之士也是异常痛恨的。 “是他,李青天命人拿了他及其全家,今日开刀问斩!”闲汉答道。 “我的老天爷呐!开刀问斩?杀朱勔全家?这...这...这也太狠了吧?” “啪!如此害民之贼,咱们均是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李老爷杀朱勔及其全家,此乃大快人心之事,你还替那狗贼鸣冤?我看你就是与朱勔为一丘之貉!” “啊?!!!是在下多嘴了,该杀,一点都不冤!” 朱勔朝廷被罢官免职,并命其回归故里,而朱勔的故里就在苏州,于是正好就落在了李三坚的手中。 “休要再呱噪了,走,快走,去看看。” “对对对,走,快走!” 于是众百姓一窝蜂的向着法场涌去。 .................................... “下官拜见宣抚相公!” 李三坚领山彪、济空等等虎卫进城之后,并未去宣抚司衙门,而是直趋江宁府知府衙门,江宁府知府王珉闻讯后,慌忙迎出了衙门,见李三坚脸色铁青,知道是来者不善,心中不由得暗暗吃惊。 果然李三坚走到王珉面前冷笑道:“王知府,你干的好事。” “李相公,你的意思是...?”王珉闻言是更加慌张了,慌忙问道:“下官实在不知到底是什么事情,请李相公明言。” “拿下!”李三坚懒得跟他废话了,于是大声喝道。 山魁、济空等虎卫接令后,上前就按住了王珉,并剥去了他身上的官衣,上了枷锁。 “下官无罪,何故拿我?”王珉拼命挣扎道。 “拿入大狱,听候处置。”李三坚不容其分辨,极不耐烦的挥手道。 山魁、济空等躬身应了一声,就将王珉提将下去了。 “翰韧,翰韧,哎,翰韧老弟啊!”江南诸路都转运使崔永梽闻讯匆忙赶来,在衙门外正好撞见王珉被山魁等押了下去,于是慌忙走到李三坚面前劝道:“王知府有罪,可他毕竟为朝廷差遣的官员,不可如此草率啊。” 一府之长吏,又有进士功名,岂能说拿下就拿下的?岂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的下了大狱?崔永梽心中哭笑不得的想到。 李三坚为奉旨督抚江南的安抚使,是有临机决断之权的,但即便如此,拿下一名知府,就算他十恶不赦,也要奏明朝廷的,可以先去职,再奏报朝廷,取得旨意,才能将他落狱的,哪里像李三坚这样,直接就拿入了大狱? 崔永梽其实在为李三坚着想,事后若是有御史弹劾李三坚专权,那么李三坚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朱勔被李三坚判了个满门抄斩,崔永梽也是颇有异议的,朱勔再十恶不赦,也不能如此专权、专断,也需通过提刑司上奏朝廷的。 “崔公...”李三坚闻言对对崔永梽说道:“事急从权,李某也是无可奈何的。” “事急从权?你是说勤...?”崔永梽闻言问道。 李三坚点点头后说道:“此处实非说话之处,崔公,请随我来。” 崔永梽点点头,就跟着李三坚来到一处亭台。 李三坚随后屏退左右,亭中只剩自己与崔永梽两人后,李三坚看着烟波渺渺的江面,缓缓的说道:“我大宋江山社稷危在旦夕,因此李某决意率军北上勤王。” “北上勤王?为何崔某此前是一无所知?”崔永梽闻言顿时怒道:“好你个李翰韧,口风倒是紧得很呢,居然瞒到了崔某头上?李翰韧,崔某好歹也是江南漕臣,难道你麾下大军不吃粮食吗?” 调兵遣将,准备勤王,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可李三坚口风居然如此之严,今日之前自己居然一无所知,崔永梽心中暗道,最可气的就是,自己独子崔虎臣此刻可是在黑旗军当中为一名主将,军中如此大事,他又岂能不知?这个逆子也瞒着自己?这不是胳臂肘往外拐,又是什么? “你啊,都年过半百了,还是如此性急?请容李某把话说完。”李三坚闻言摇头道:“领军勤王,也是李某近日才做出的决定,至于这段日子调兵遣将的,不过是有备无患而已。” 其实哪里是李三坚临时做出的决定?李三坚是早已深思熟虑过了,此时出兵为最佳时机,只不过有事情知道的人也少也好,甚至无人知道,除了自己之外。 “李翰韧...”其实崔永梽并未真的生李三坚的气,崔永梽与李三坚相识多年了,搭档也是多年了,岂能如此小家子气?况且军国大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崔永梽虽为统过兵,但也知道这些道理的,于是崔永梽点头道:“可朝廷旨意为不得妄动,或原地待命,如此擅自出兵,岂不是违旨了?因而崔某建言,还是向朝廷请得旨意,再出兵不迟?” “朝廷?哈哈,朝廷?”李三坚闻言大笑道:“此刻是否还有朝廷,尚未可知也!” 别人不知道,李三坚可是知道,大宋将倾,只在旦夕之间,说不定此刻金军已经攻进开封了,因此李三坚才敢如此放肆,又斩朱勔全家,是先斩后奏的,又将堂堂江宁府知府王珉下了大狱。 江宁府知府王珉利用勤王之事,大肆敛财,大肆盘剥百姓,李三坚也利用勤王之事,拿下了王珉。 李三坚此举有两个用意,其一就是惩治害民之官,其二就是排除江南异己。 王珉可是唐恪、耿南仲的人,是他们安插在江南的眼线。 “你...你...你...李三坚,你也太...太...啊?”崔永梽闻言,顿时大惊失色,结结巴巴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