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儿,八娘那里怎样了?”范阳子爵、正奉大夫、观文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江浙闽淮宣抚使官邸之中,府中老夫人符二娘问向李三坚道。 “丧父、丧叔之痛,岂是那么容易缓解的?”李三坚闻言叹道:“不过总算是答应不跟随大军北进了。” “嗯...”符二娘闻言点头道:“国事真的如此艰难吗?种氏兄弟也是朝廷大官了,可居然一个战死,一个被...被...活活气死...坚儿,你给娘说实话,京师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形?”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李三坚不但是粮草先行,还令探马先行,李三坚早就命燕四、戴宗所领的八目军广布斥候了,因此李三坚对开封府等地的情形是较为了解的,可符二娘等人却不太清楚。 “娘...”老娘符二娘相询,李三坚只有据实而答道:“京师危矣!” “京师危矣?到了何种地步了?”符二娘吃惊的说不出话来,李三坚的妻蔡绒雪先是惊问道。 蔡绒雪随后将李三坚的次子,刚刚满周岁的李元庆交给了身边的侍女。 蔡绒雪十月怀胎,又给李三坚生了个儿子。 “何种地步?”李三坚看了符二娘、蔡绒雪、徐婷婷等人一眼后说道:“比你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京师不保,陛下不保,皇室不保,大宋江山社稷不保。” “啊?”众女闻言又是大吃一惊,徐婷婷手中的瓷碗“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徐婷婷与蔡绒雪、蔡樱雪一样,对京师中的亲人还是牵肠挂肚的。 李三坚的八位夫人,王雯的娘家在琼台儋州,陈璎珞的娘家在泉州,蓝瑶瑶的娘家也在泉州,种佩竹的娘家在西北,而蔡绒雪、蔡樱雪、徐婷婷的娘家却在京师。 七夫人黎氏的娘家又在哪里? 蔡绒雪、蔡樱雪、徐婷婷的娘家在京师,虽李家与他们早已是老死不相往来了,但他们毕竟是三女的亲人,所谓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因而此时京师危殆,蔡绒雪、蔡樱雪、徐婷婷不禁担心不已。 况且大宋江山社稷毁于一旦,那么李三坚身为大宋之臣,他又当何去何从?她们又将何去何从?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蔡绒雪、蔡樱雪、徐婷婷等人又岂会不知? 亡国之人的命运如同草芥。 李三坚随后又将这一年之内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真是废物...”四夫人蔡樱雪听完后怒道:“这么多的军队还打不过区区数万金人,居然败得如此之惨?难道他们是泥捏的吗?” “事情并非如此...”李三坚闻言摇头道:“这其中的原因太复杂了。” 宋军接连惨败,也并非仅仅是宋军不能打的原因,其实宋军军器精良,一些军队战斗力并不弱,如大宋西军,可坏就坏在朝堂之上,乌烟瘴气的,还对前线军队指手画脚的,胡乱指挥,从而导致宋军接连惨败,直至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 当然还有其他原因,如长久以来的“崇文抑武”、“守内虚外”、“将从御中”、运气等原因。 这同时也是李三坚第一次率黑旗军勤王,却半路折返的主要原因,并非是赵佶下给李三坚旨意的原因。 年初之时,金军兵临开封府城下,京师危殆,宋太上皇赵佶仓皇难逃,逃走之后,还不甘心皇位旁落,与他的儿子争权夺利的,当时的李三坚可不愿意搅这趟浑水。 朝堂之上的那群老爷们对前线军队指手画脚的,胡乱指挥,若是李三坚但是带兵勤王,进入京师开封府,其结果必然与种师道、种师中等人差不了多少,李三坚的命运也会与李纲、种师道、种师中等人差不了多少。 李三坚怎会甘愿将自己此数年,费尽心力造就的黑旗军断送在这群只会夸夸其谈的老爷们手中? 乱世之中,有粮有兵有钱,才能为自己谋得最大的利益,有粮有兵有钱才是最大的本钱,许多人均是这么考虑的,李三坚也概莫能外。 “哎,国事艰难,按理说,当以国事为重,可是坚儿...你说你二舅父他...为何如此执拗啊?”符二娘随后又开始担心她的哥哥符鼎一家人了。 符鼎一家人尚在东京开封府,此前李三坚曾经给他们去过书信,可不知是何原因,符鼎却是拒绝了,大概是由于舍不得家中的那些产业吧。 李三坚搬至江南后,在东京开封府的产业均是交给符鼎等人打理了。 “娘你放心,孩儿此去尽量护得舅父周全。”李三坚闻言慌忙安慰道。 “嗯,坚儿...”符二娘闻言点头道:“娘虽未读过书,但也知忠国忠君的道理,你此次率军勤王,当尽心竭力,保我大宋江山社稷,至于你舅父之事,能够周全就周全,万不可因为此事分了心。还有就是,刀枪无眼,你一定要当心啊,娘在这里,日日夜夜为你祈福,期盼你能够凯旋而归。” “母亲大人的教诲,孩儿谨记于心。”李三坚应道。 老娘会不会在自己背上刺几个字啊?李三坚心中忽然想到。 .................................... “夫君,妾身...妾身...”回房之后,蔡绒雪支支吾吾的,似乎有何难言之隐。 于是李三坚诧异的问道:“你有何话想说?直言便是啊。” “夫君...”蔡绒雪闻言说道:“国难当头,妾身知道不该提这件事情了,从而使夫君分心,可妾身心里总是放心不下...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詹儿是吗?”李三坚问道。 “是啊,夫君,妾身错了。”蔡绒雪闻言含泪道。 “此何错之有?”李三坚闻言不禁摇头轻笑道:“若是一个人连自己亲生骨肉都漠然视之,那么何谈忠君,何谈爱国?不瞒夫人,为夫也是放心不下詹儿的。” “夫君...”蔡绒雪轻轻对李三坚说道:“若是...若是...京城城破,你说詹儿他...他可如何是好啊?他还那么小的...” “还小?我在他这般年龄时,已经独自前往桂州灵山县求学了。”李三坚说到此处,忽然想起县学恩师黄涣,当年他对自己的恩情,还历历在目,可现在已经是天人永隔了。 “夫君...是奴家错了,不该...”李三坚脸上忽现难过之色,于是蔡绒雪轻轻安慰道。 两人夫妻已久,李三坚桂州灵山县县学之事,蔡绒雪当然是知道的。 “詹儿他不过为一个小小的侍读,不会引人注目的,夫人尽管放宽心便是。”李三坚摆摆手说道:“我在京中也有不少耳目,有机会将詹儿他救出京师便是。” “嗯,夫君费心了。”蔡绒雪闻言这才稍稍放心。 “詹儿也是我的孩子,谈何费心?”李三坚随后看着蔡绒雪说道:“夫人,在娘面前我并未说实话。” “夫君此话怎讲?”蔡绒雪闻言诧异的问道。 “夫人,此去京师可谓是千难万险。”李三坚缓缓的说道:“可谓是九死一生,其中的凶险丝毫不亚于当年塞北之时,因此母亲大人及家中之人就托付于你了。” 上阵厮杀,刀枪无眼,就算李三坚身为大军统帅,其中也是异常凶险,一个流矢就能要了李三坚的性命,因此有些事情,李三坚需要提前对蔡绒雪说。 金军悍勇,与金军交锋,其实李三坚是没底的,心中是忐忑不安的。 沙场老将刘法、种师中都会战死,更何况李三坚。 “夫君你...”蔡绒雪闻言一颗心顿时又到了嗓子眼了,眼泪在眼眶之中打转,美目含泪说道:“夫君此次率军勤王,乃是为国为民,为了大宋江山社稷,为国之大义,为妻者不当劝阻,妾身此时想说的是,夫君若是有何意外,妾身决不独活,” “胡说八道什么?”李三坚闻言怒道:“你死又有何益?你死了娘怎么办?孩子怎么办?家中怎么办?今后这些话不许提及。” “夫君...”蔡绒雪闻言不禁伏在李三坚怀里泣道。 “雪儿...”李三坚轻轻抚摸着蔡绒雪的秀发说道:“你我琴瑟和谐,历时久矣,我也知足了,若真的有何意外,你当担起我李家满门,若我死之后,你就带着全家去琼台儋州,在儋州安家落户,将咱们的孩儿养大成人。你需记住,越往南去,就越安全。” 李三坚随后双手扳着蔡绒雪瘦削的肩膀,看着蔡绒雪说道:“只是...你...你只是一名弱女子,真是难为你了。” “夫君,不许提死字,你不会的,不会的...”蔡绒雪伏在李三坚怀里大哭出声。 “夫君,你不许死...夫人说的对,不许提死字。”正在此时,厢房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李三坚的诸美妾一起闯了进来,围在李三坚周围,揪着李三坚的衣衫一起泣道,生怕一不小心,李三坚就命归黄泉了... “哈哈,如此娇妻美妾,你们的官人怎舍得死去?”李三坚故作轻松的笑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