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城北洛阳桥 此日天刚蒙蒙亮,就有数骑出了泉州北城门,踏上了洛阳桥。 一般来说,由陆路北行的泉州城内之人都要经过北门外的洛阳桥,这是一条必经之路。 一行数骑缓缓地走到了洛阳桥的尽头处,停了下来。 “婉婷,道路遥远,且险恶难行,一路之上,你定要当心。”实在不放心的李三坚又叮嘱将要前往京师的徐婷婷道。 “嗯,夫君,奴家知道了。”骑在马上、女扮男装的徐婷婷感动得看着李三坚低声应道。 李三坚对徐婷婷的关切之意,是溢于言表,徐婷婷心中岂能不感到欢喜,又岂能不感动异常? “家姐,你一路之上,可是要听婉婷的,出了任何事情千万不要擅自做主。”李三坚随后又拱手对陪同徐婷婷一同前往京师的蔡樱雪道。 蔡樱雪武艺超群,一路之上可护得徐婷婷周全,可她却又不通人情世故,因此李三坚再三叮嘱蔡樱雪。 “知道了,一个大男人,真是啰嗦得紧!”蔡樱雪白了李三坚一眼道。 李三坚尴尬的笑了笑,随后给了蔡樱雪一个你懂的眼神,使得蔡樱雪脸色微红,策马扬鞭奔到前面去了。 目前看来,蔡樱雪的归宿就在李三坚身上,因此李三坚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可因为当下出了许多事情,因此就一直耽搁至今。 “夫君,奴家走了。”徐婷婷看了看已经跑到前面去的蔡樱雪,低声告别道。 “傻姑娘,不能说走,应该说启程。。。”骑在马上的李三坚探身轻轻搂了搂徐婷婷笑道:“当心点,你要是有什么事,你夫君我一辈子都难以心安。” 出门之时,都要图个吉利,李三坚也是不落俗套。 “嗯。。。”徐婷婷回抱了一下李三坚,就策马扬鞭,追着蔡樱雪向着远方疾驰而去。 今日是个晴天,太阳早早的就挂在了半空之中,晨曦之下,两匹健马疾驰而过,卷起了两道高高的尘烟,蹄声阵阵,声音是越来越小,直至悄无声息。 “石头,回去吧。”直到望不到两人的影子,李三坚才拨转马头,对长随石头说道。 李三坚救下石头主仆二人之后,因两人为最北面来的人,人生地不熟的,无处可去,因而李三坚干脆将两人留在了太守府,并以石头为自己的长随。 李三坚明知道石头应该并非他的本名,但也不想过多过问此事,因此仍是以石头相称。 石头前来宋地是为了求学,而太守府藏书也不少,于是石头在闲暇之余,也可以读书习字,而李三坚只要有空,也会指点一二。 石头对此也是满心欢喜,能够得到大宋状元郎的指点,并非每个人都有这个际遇的,石头又怎能不欢喜? “李太守果然是个多情之人啊。”石头闻言对李三坚笑道。 石头是最北面的人,因此对汉礼之中的上下尊卑之礼是不甚了解的,与李三坚在一起的时候,基本上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是无所顾忌。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岂是拈花难解脱,可怜飞絮太飘零。”李三坚闻言也微笑着说道。 李三坚说的时候,忽然想起了李清照,想起了公主,不知道她们现在怎样了? 她们还好吗? 特别是李清照,永远是李三坚心中一个难以忘却的痛楚。 诗是好诗,精妙的七言绝句,将一个多情之人,却又无可奈何的心情描述得淋漓尽致的,可用在李三坚身上就不合适了,石头心中感到暗暗好笑,家中都已经三个娇妻美妾了。。。。如何还是多情自古空余恨? 大概宋之文人墨客,均是如此吧?石头心中暗暗不齿。 石头想到此处,脸色不由得露出了好笑的神情,于是李三坚见状,虚挥了一下马鞭,佯怒道:“笑什么呐?” “没。。。没笑什么?”石头慌忙答道。 石头虽不甚了解上下尊卑之礼,但也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可得罪不起。 宋一州之长吏,相当于辽南面方州官的节度使,他们这些人出个门均是奴仆成群,前呼后拥的。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无论是宋之知州,还是辽之节度使,均为天大的官了。 “哼!”李三坚哼了一声后对石头说道:“今日左右无事,随我去晋江县走走。” 今日李三坚送别徐婷婷、蔡樱雪之时穿的是普通长衫,为普通人的衣着,而此时与石头前往晋江县,也就可以说是“微服私访”了。 李三坚喜欢微服私访,原因是明摆的,微服私访可以看到平日里看不到的人或事,若是一身的官袍,再加上出行之时的前呼后拥,鸣锣开道,那么普通百姓早就被吓跑了。 “遵命!”石头大喜,拍马扬鞭,丢下李三坚,就一骑绝尘的跑得没影了。 石头早就想领略泉州的风光了,此时当然就欢喜无比。 “哎,哎,你慢点,等等本官。”李三坚见状慌忙策马赶了上去。 到底他是长随,还是我是长随啊?李三坚心中郁闷的想到。 石头的骑术远在李三坚之上,人骑在马上就跟粘在上面一般,并且异常熟悉马匹,无论是什么样的马匹,在他手中均是乖乖的听话,不会发生惊马或尥蹶子之类的事情。 李三坚由此就更加笃定他是北面契丹人了,原因就是汉人有如此骑术之人是极为少见的。 李三坚虽为大宋之官员,但并不歧视,或者说将其视作异类,无论他是夏人还是契丹人,甚至是女直人。 人分好与坏,无论是哪国人,均是如此,况且人之好与坏是根本是无法严格区分的,好藏于坏,坏溢于好,黑与白,白与黑均是相对而言的。 同时李三坚之父为汉人,可其母却为黎人,因此李三坚其本身就是个半个夷狄之人的。 。。。。。。。。。。。。。。。。。。。。。 晋江县距离泉州城池并不远,纵马疾驰一个时辰之内就能够抵达。 李三坚自泉州到任以来,就于泉州各处筑路搭桥,目的就是为了发展商业。 泉州官府鼓励经商,因此此时泉州各县往来商贩甚多。 此刻李三坚与其长随石头走在前往晋江县的路上,一路之上皆为行人、商贩,是来来往往的,显得较为热闹。 “汉学除了会写会说,还需会用能用。”与石头并骑而行的李三坚扬鞭对石头说道:“看到这路与行人了吧?孔圣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择其不善者而改之,此为《论语》之中关于行之言。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此为战国屈原屈大夫关于行之言。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此为李大醉仙所作。” “哎哟,李知州,你慢点,你慢点说。”石头慌得抓耳挠腮的,连连问道:“李大醉仙为何人啊?” 石头为契丹人,哪里知道汉学的精妙?路或行人居然有这么多的说法,并且各大名人说的意思还不一样。。。。使得石头万般无法理解。 石头慌得从怀中摸出纸笔,骑在马上,用毛笔放在嘴里沾了些口水,就在纸上写写画画的。 也不知道口水为墨,能不能够看清楚? “哈哈!”李三坚闻言不由得笑道:“李白李太白,唐之大诗人,李白醉酒诗百篇,难道你没听说过吗?” 石头摇了摇头后说道:“喝醉了酒还能够作诗啊?小人喝醉了酒可是人事不省了。。。” “此等本事,李某也是没有啊。”李三坚闻言又是忍不住笑道。 “孩儿长得眉清目秀的,可惜了啊!” “哎,可家里已经有三子一女了,多了实在养不活啊,家里都快解不开锅了。” 正在此时,不远处一条小溪旁,围了许多人,众人是唉声叹气、议论纷纷的。 李三坚与石头对视了一眼后,策马缓缓的走了过去。 靠近之后,李三坚翻身下马,将马匹交给了石头之后,就走进了人群。 只见一个农夫模样的人怀中抱着一个女婴,女婴长得白白嫩嫩的,被一件破衣衫裹着,不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如莲藕般的手脚也是不断的扭动。 一旁还有一名农妇模样的女子,头上包着条花布,已经哭得跪在了地上。 “孩子他爹爹,你再考虑考虑吧。”农妇泣道。 “三娘,还考虑什么啊?”农夫痛苦得叹道:“今日是个良辰吉日,孩子转世投胎,也能生在富贵人家的,过了今日,就难说了。” 农夫随后狠下心,将女婴放在了一个木箱之中,木箱之中还放着一块石头,木箱入水就能够很快沉入水中。 农夫随后看了几眼木箱之中的女婴,狠下心,抱着木箱就打算丢入溪水之中。 “可怜的孩子啊。。。”农妇跪在地上哭泣道。 “住手!”李三坚见状顿时大怒,走出人群,指着农夫夫妇二人怒道:“光天化日之下,尔等居然敢害孩童之性命?尔等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