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上,守城军械无非就是滚木礌石、撞车、叉竿、飞钩、夜叉擂、地听、箭镞等,其中最主要的就是箭镞,箭镞制造不易,运输也不易,一般射出去之后,是收不回来的,因此箭镞是消耗一批少一批,若是得不到补偿,待箭镞消耗殆尽,和尚原就危险了。 吴玠、吴璘等坚守和尚原关隘两月有余,箭镞等已快消耗殆尽了。至于神威大炮、爷雷等犀利军械,西军之中是没有的。建武年间的宋、金大战,李三坚主要是要在两淮、江南等地对付金军主力,因此将所有新式军械全部集中在了江南一带,李三坚的神威大炮、爷雷等犀利军械还未多得可以肆意挥霍的地步。 吴玠、吴璘等早已派出快马,向汉中、成都等地求救,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汉中、成都等地接到吴玠、吴璘等人的告急文书后,光是筹集就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的,更不要说运输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一切只能靠自己。 “援军?”吴璘问起援军一事,吴玠放下千里眼,苦笑着摇头道:“各处均是吃紧,自顾不暇的,哪里还有援军?” 虽神威大炮、爷雷等犀利军械无法普及,但一些简单易制作的军械,如千里眼等,此时已在宋军之中普及了。 “哎,大哥说的是,朝廷也无半分音讯啊。”吴璘闻言叹道。 富平宋军大败,张浚等当即向朝廷,向李三坚发出了告急文书,可至今仍是没有朝廷的半点音讯,也未见朝廷的一兵一卒的援军。 目前整个大宋的形势,吴玠等还是了解的,那就是李三坚领军击败金军之后,挥师北进,接连克复两淮、京西、京东、河东、河北等地,就连燕云也被李三坚、姚舆等领军攻克,使得宋各地的军民大受鼓舞。 在军心、民心受到鼓舞的同时,吴玠等少数清醒之人也是明白,由于宋军反击进展极快,战果极佳,如攻克了燕云,但由此带来的后患却也是极大。 燕云被宋军攻克之后,需派重兵把手,以防金军反扑,被收复的各地路、府、州、军还有金军残余,还有无数趁火打劫的贼盗,需大军清剿,朝廷还维持各地的治安,安抚各地的百姓等等,因此吴玠估计此时朝廷也是自顾不暇,很难向关陕派出大量援军的。 而吴玠、吴璘此时对朝廷,对李三坚颇有怨言的就是,你朝廷派不出援军,起码要派出使臣吧?以整顿、安抚刚刚战败的大宋西军,起码支援些犀利军械吧? 大宋黑旗军神威大炮、爷雷等无比犀利的军械,吴玠、吴璘等虽未见过,但还是有所耳闻的。 至于张浚等,吴玠、吴璘也是指望不上了,就如吴玠所言,各处关隘也同样受到金军的攻击,也是岌岌可危,自顾不暇的,而张浚却似乎是被金军吓破了胆,躲在兴州,遥控指挥各处关隘拒敌... “为今之计,惟主动出击,方能破敌。”吴玠随后对吴璘说道:“你守关,我趁夜出关劫寨。” “兄长,你为主将,守关,弟出关劫寨!”吴璘闻言惊道。 金军扎下大营,岂能不防宋军劫寨?吴玠领少量兵马出关劫寨,几乎就是九死一生,能够全身而退的可能性极小。 吴璘,字唐卿,今年还不满三十岁,自靖康年间就随其兄征战四方,亦是以勇略知名。 吴门两兄弟,个个皆英豪。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了。”吴玠闻言摇头道。 劫寨者皆为死士,惟主将身先士卒,方能最大的提振劫寨死士的士气。 “兄长...”吴璘闻言哽咽道。 “好儿郎,当战死沙场,怎能哭泣?”吴玠见状怒道:“我死之后,你侄儿、侄女就托付于你了。” 吴玠有一妻三妾,生了不少儿女。 ........................... 宋建武四年十一某日,和尚原前,佛晓时分。 拂晓时分,是人最困乏的时候,也是防守最为松懈的时候。 “天助我也!” 吴玠领两千余宋军死士,人衔枚、马衔嚼,趁夜走小道来到金营营寨之前,只见金军防守不是很严密,守在营寨之前的金军许多抱着兵器,或倒在地上,或立在营寨之前,打着瞌睡,甚至呼呼大睡。 激战良久,不但宋军疲惫不堪,金军也是强弩之末,亦是异常疲惫,甚至远甚宋军,虽将领们下了不许懈怠的将令,但人困乏起来,可不是你想不睡就不会睡着的。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吴璘当即命众军悄悄搬开鹿角、鹿砦。 吴玠等两千余宋军死士,走的是一条金军不知道的小道,因而金军认为宋军不会在这个方向出现,防守也就松懈了,鹿角、鹿砦等布置得也不是很多。 “嗖...嗖...” 吴玠等搬开角、鹿砦之后,吴玠连发两箭,射倒了寨前两名金军,两名金军也是在睡梦中丢了性命。 “杀!随某杀进去!”吴玠随后大吼一声,横刀跃马,一马当先,疾驰至金营寨之前,挥舞着长柄大砍刀先将两名金军劈为四段。 “杀!杀!杀!” 两千余宋军死士皆为吴玠心腹,为西军精锐,个个勇不可当,挥舞着兵刃,大声呐喊着跟随吴玠杀入了金军营寨。 两千余宋军死士发出一阵如天崩地裂般的声响,打破了拂晓时分的寂静,冲进金营之中,一边四处放火,一边大砍大杀。 “不好!” “宋军劫寨!” “啊?快快抵敌!” 劫寨的宋军兵马虽不多,但造成的声势却是异常的大,金军在睡梦中被惊醒,却不知宋军来了多少兵马,因此是一片大乱,钻出营帐,皆呆呆的不知所措。 拂晓时分,天还未亮,众金军被吴玠等千余死士杀得混乱不堪,是自相践踏,许多金军于混乱之中,反被自己人杀死,或被疾驰而过的战马践踏而死,或被大火活活烧死,惨叫声、怒吼声、叫骂声、求救声不绝于耳。 金营四处也是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之中,无数金军大声哭喊着抱头鼠窜,狼奔豕突的,极为狼狈。 “休乱!休乱!”金军主将摩哩也是在睡梦中被惊醒,披了件皮袍,下身却是光着两条毛茸茸的大腿,拎了柄长刀就跑出了营帐,揪住了一匹战马,翻身上了马背后大声问道:“劫寨宋军来了多少?” “不清楚啊!”一名金军将领慌乱的答道:“摩哩勃极烈快逃啊,晚了可来不及了。” “噗!”的一声,鲜血迸溅,摩哩闻言大怒,一刀将此名将领劈下马背后怒道:“宋军来了多少还不知道,逃?逃什么逃?来人,立帅旗聚兵,速速探明宋军来了多少兵马。” 摩哩性情极为暴烈,左右闻言慌忙借探查宋军情况,跑得远远的,生怕摩哩迁怒到自身。 “南蛮兵马不多,围上去,别让他们跑了。” “杀,杀啊!” 摩哩还算是慌而不乱,迅速探明了吴玠军人马不多,于是众金军聚集乱兵,向着吴玠军围了上去。 吴玠引军在金营之中左冲右突,虽将金军杀得人仰马翻的,但毕竟吴玠军兵马太少,激战良久之后,被金军困在了西南角。 吴玠勇猛过人,纵马砍杀,将一个又一个金军劈下马背,但身边的宋军死士却是越战越少,不断有人或被金军射落马下,或被金军劈死。 战至此时,金军反倒是不慌了,聚拢兵马,以弓箭拒敌,并慢慢的向着吴玠军围了上来。 战至此时,天已经大亮,天边的太阳已经升起,阳光洒在了这片充满血腥、残暴,如炼狱般的战场之中。 “吴军主,快走吧,我等护你突出重围!”吴玠军兵马越来越少,全军覆没只在旦夕之间了,一名宋军死士对吴玠说道。 “大丈夫战死沙场,吾所愿也!”浑身浴血的吴玠不听,继续领军冲杀。 “哈哈哈哈...”骑在马上的摩哩远远望见劫寨的宋军主将乃是吴玠,顿时大喜过望,哈哈大笑道:“擂鼓,务必生擒南蛮统领!” 拿下吴玠,和尚原、仙人关等关隘就指日可破了,摩哩怎不大喜过望? “嗵...嗵...嗵...” “呜...呜...呜...” 震天的战鼓声,低沉的号角声,响彻云霄,却令摩哩等金军是大惊失色,原因就是鼓号声并非是金军发出的,也不是近处发出的,而是来自远方。 摩哩慌得连忙向后方望去,只见遥远的天边,火红的太阳之下,出现了一条粗粗的黑线,黑线越来越近,也是越来越粗,同时密集的马蹄声敲打着地面,直似敲打着众金军心脏一般。 “宋军铁骑!” 金军发出了绝望的喊声。 万马奔腾,卷起了铺天盖地的尘土,瞧这架势,宋军铁骑不有十万人马? “杀!杀!杀!” “黑旗军!” “万胜!万胜!万胜!” 一面巨大的金边狼旗自天边而来,逐渐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狼旗在曙光中迎风招展,是猎猎作响。 大宋宰相李三坚亲自领军来解和尚原等关隘之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