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将为何人?” 夕阳西下,金军东路军统帅,元帅左监军完颜宗弼骑在马上看着仍在宋军手中,巍峨的楚州城池郁闷的问道。 “此人姓岳名飞,字鹏举。”左右答道。 “岳飞?何许人也?”完颜宗弼又问道。 “从前不过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不知是何原因,南朝宰相李三坚将其拔擢为楚州防御使,军中主将。”左右又答道。 宋军有细作,金军当然也有,虽目前双方对于细作之事,警惕甚高,但何人为主将,何人破格提拔等等这些事情还是能够打听到的。 “小卒?一下子就拔擢为了军中主将,楚州防御使?”完颜宗弼闻言惊异的问道。 金军之中也有破格提拔的事情,但是在立下大功之后,并且升迁的速度哪里像岳飞这么快?简直是扶摇直上三千里... 金军的一名小卒短时间内,立下大功之后,最多提拔为旗头、谋克、猛安等,最起码是不能担任一军之统帅,一城之主将的。原因就是金朝廷无人刚敢这个险,让一名小卒肩负一城、一军之重任。 可南朝李三坚居然有如此胸怀与胆魄,居然将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小卒拔擢为了一军、一城之主将?南朝有此等人物,对于大金来说,绝非好事,完颜宗弼心中忽然起了南朝不可犯,南人不可辱的念头。 最为关键的就是,李三坚破格提拔的这名小卒,居然领军与完颜宗弼大军酣战月余,以弱敌强,以寡敌众,不但丝毫不落下风,还令完颜宗弼损兵折将的,是损失惨重。 今日完颜宗弼下定决心,必须攻取楚州城池,可金军大军压上,倾尽全力的猛攻,火梯、云梯、撞竿、兜竿、偏桥、鹅车、洞子、楼车、对楼、挖地道、灌水等等各种能用的攻城手段都全部用上了,可仍是被岳飞及其麾下楚州军民,是一一破解,楚州仍是牢牢的掌握在宋军手中。 金军自天亮之后开始攻打楚州城池,双方激战直至夕阳西下,城池上下,城池附近是遗尸无数,是异常惨烈。城池某些厮杀激烈之处,尸体堆积得几乎与城池平齐,其中有金军的,也有宋军的,当然攻城一方的损失,在一般情形之下,总是要远高于守城一方的,因此尸体是以金军居多。 到了最后,金军甚至可以踏着尸体登城,争夺楚州城池,可仍是被岳飞率楚州军民击退,楚州城池仍是耸立不倒。 此时金军大都已经畏畏缩缩的不敢再靠近楚州城池了,只个别之处有零星交手。 而金军在攻打楚州城池之时,驻防在兴化等地的花荣统领的武射军,不停的攻击、袭扰金军侧后,使得金军左支右绌,极为狼狈。 不能再战了,也无法再战了,再战下去,金军士卒说不定要逃亡,甚至哗变了,而金军士卒逃亡、哗变的结果就是金军必然大败,完颜宗弼心中暗道。 完颜宗弼望着高高的楚州城池,良久之后,暗叹了一口气后下令道:“鸣金收兵。” 完颜宗弼说罢,便策马而去,夕阳西下, 余晖将完颜宗弼的背影拖得长长的,显得异常的寥落。 宋建武二年十月底,十一月初,金军完颜宗弼所部久攻楚州不克,还损兵折将的,无奈之下,只好采取应对太原、中山、河间三镇之策,分兵,由银可术领军围困楚州等地,完颜宗弼亲自领军南下攻打扬州、高邮等地,其后打算与金中路大军完颜宗翰所部合兵一处,攻陷将建康府,擒获杀太后孟氏、宋帝赵谌、宰相李三坚等人,覆灭大宋。 ........................... 宋建武三年元月朔日,大宋皇帝临时行在,江南东路建康府 正月朔日,谓之元旦,俗乎新年。一岁节序,此为之首。 新年为宋最为盛大的节日,在这喜庆的日子里,宋人都要消灾避邪、祈福求吉、欢度新年。可建武三年的新年,建康府却被半点喜庆的气氛,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惊慌、恐惧、惶惶不安等。 金人大兵压境,将至建康府的消息就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一名建康府人的心上,压在每一名宋人的心上,压得众人是喘不过气来,并令人焦躁不安,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建康府之中已经有逃难的人群了。 同时建康府临战气氛也是越来越浓烈了,如乌云盖顶般的,每日里有无数兵马或穿城而过,或开入城内。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 “扬州、高邮已落入胡虏之手了,不日将兵临城下了。” “真的吗?” “那还能有假?” “啊?完了,完了,我的天呐!这下大势已去矣!” “胡说八道,胡虏攻打扬州、高邮不假,可扬州、高邮仍在我朝手中,就如楚州一般,岳飞、花荣率军奋战,大败胡虏呢。” “此又有何用啊?襄阳丢了,金军正顺江东进,我看建康也是难保啊。” “哎哟,我等还是走了算了。” “慌什么?你能走哪里去?太后、陛下、相国等人还未走呢,相国正排兵布阵呢,定能击退胡虏!” “呸,现在你还说他?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还不是从应天府逃到了江南?此时又丧师失地的,你还等他们?黄花菜都凉了,我敢保证,要不了多久,他们又会不顾我等,弃城而逃啊!” “对,对,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晚了可来不及了,胡虏可是残暴的狠呐。” “............” 此时此刻,建康府之中的士农工商、三教九流、贩夫走卒等等均是在谈论宋金战事。 这段日子以来,金军接连大胜,宋军接连丧师失地,战局极为不利,因此众人是极为担忧、惶恐不安的,并且对宋朝廷,对大宋宰相李三坚是极度的不信任。 “快走!”一名朝廷官员骑在马上,听了会众人议论后,便策马与几个随从向宋行宫赶去。 此名官员居然还有马骑,如此不禁令路人侧目。 这段日子以来,战马几乎都被朝廷征调得一干二 净了,不但士农工商、三教九流、贩夫走卒等无马可用,就连朝廷官员也几乎无马可骑,只能乘轿或步行了。 官员四十余岁,尘土被面,风尘仆仆的,是自远方而来,前来建康府面圣。而面圣需先拜见大宋宰相李三坚,此为众所周知之事,因而官员问明道路,就向太初宫政事堂赶去。 “师相正在议事,请王大使稍后。”官员赶到大宋宰相政事堂,验明身份后,一名年轻官吏对他说道。 于是官员只好候在了政事堂之外。 官员姓王名伦,字正道,为宋名门世家三槐王氏之后。 王伦虽为名门世家之后,但年少之时,放浪不羁,喜任侠、豪侠之事,浮城里闾而志慕不凡,也就是整日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心高气昂而自命不凡的。年过四十,却一事无成。 而王伦的转机就出现在靖康年间,开封府失守,宋帝赵桓御宣德门,众人皆喧呼、吵闹不已,王伦趁机请命弹压,赵桓当然大喜,解所佩夏国宝剑以赐,王伦又趁机毛遂自荐,赵桓便除王伦为兵部侍郎。 王伦弹压开封府军民之后,却被宰相何栗以小人无功等理由弃用。 靖康二年,王伦投奔康王赵构,赵构便命其为大金通问使,出使金求和,随后王伦被羁在金地,直至建武三年才回到了宋地。 “郎君为李相国门人?”王伦闻言有些讨好的问向年轻官吏道:“果然气度不凡也,就是不知郎君贵姓名?” 三槐王氏最杰出的强权人物便是宋太祖、太宗朝,真宗朝的三朝元老,宰相王旦,谓之“全德元老”,死后获获赠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魏国公,谥号“文正”。 王旦之后,三槐王氏就再无强权人物出现,家道日渐衰落。王伦还指望着能够通过自己,能够重振家业,光宗耀祖呢。 王伦出使金之时,大宋之主基本上是康王赵构,可好不容易回到宋地,大宋却变了天,太子赵谌登基继位,李三坚挟天子以令诸侯,为大宋宰相,实为大宋之主。因此王伦对于李三坚的弟子,是面呈谄媚之色。 “王大使谬赞,免贵,在下姓丁名伟元。”丁伟元闻言微微一笑后答道。 随后王伦便安静的等候在了政事堂之外,等待相国议事完毕。 良久良久之后,政事堂之中终于有了动静,两员虎背熊腰的虎将大踏步的走出了政事堂,看了王伦一眼后,便翻身上马而去。 随后大宋宰相李三坚与尚书左丞李纲便走出了政事堂,李纲在前,李三坚在后,两人之间似乎发生了激烈争执,均是面红耳赤的,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弱,弱什么弱?都快打到家门口了,你居然还在弱?”李纲气愤的对李三坚吼道。 “吼什么吼?小心隔墙有耳,急脾气又犯了吗?”李三坚瞪着李纲说道:“焦急又有何用?回去用冷水好好洗回头,不过洗过之后,该干嘛就干嘛去,误了大事,我可饶不了你。” “哼!”李纲怒哼一声,便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