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靖康二年,金天会五年四月某日,大宋范阳子爵、正奉大夫、观文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江浙闽淮宣抚使李三坚,率军大败金军之后,就返回了浚州金军营寨。 李三坚骑马带兵路过寨中的众宋俘之时,只是略看了一眼后,就策马走过,如此不禁众人是暗暗纳闷不已,同时也是暗暗惊惧,不知李三坚这是何意,此时欢呼之声也小了许多。 金军营寨之中的宋俘之中的许多人为宋宗室、嫔妃、皇亲国戚、帝姬、皇子等等,平日里是高高在上的,若是在以往,李三坚一副爱理不搭的模样,必然会引起众人是大加指责,甚至降罪下来。 可此一时,彼一时也。 此时大宋已亡,二帝北狩,他们这些皇亲国戚、皇室宗亲也就成为了孤魂野鬼,甚至连孤魂野鬼都不如,是被金人押解北去的俘虏,不是李三坚救下他们,现在他们还在金人的淫威之下呻吟,还在金人铁蹄之下痛苦挣扎。而李三坚手握雄兵,那么情势就掉了个个儿,李三坚是高高在上,他们这些人反倒成了需要人怜悯的可怜虫。 其实实际情况却是,并非李三坚对他们爱理不搭的,也不是李三坚故意拿捏他们,而是李三坚根本没有时间与他们叙旧、见礼什么的。 李三坚手中只三千余兵马,攻打金军营寨也折损了不少人,而金军却拥兵十余万众,且大都为来去如风的骑兵。 李三坚暂时战胜了金军一部,并非战胜了金军主力,更非是战胜了整个金军,据李三坚估计,金军主力转瞬便至,因此黑旗军下一步又该作何打算?怎样才能安然无恙回去?另外姚舆那里怎样了?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此刻一直在李三坚脑海之中回响。 “爹爹,爹爹...”正在李三坚沉思之时,李三坚的长子李元瞻向着李三坚飞奔而来,边跑边喊道。 李元瞻身后,便是燕四、戴宗等黑旗军斥候。 大战之时,李元瞻、赵谌多亏燕四的保护,才未死在乱军之中。 李三坚闻言转头,顿时大喜,慌忙翻身下马,迎着李元瞻,将李元瞻紧紧的抱在怀里。 “爹爹,你为何才来啊?”李元瞻紧紧搂着自己老爹说道。 “呵呵,是爹爹不对。”李三坚闻言笑道。 “相公,衙内可是厉害的紧呢,亲手刺死了一名金人。”燕四站在父子二人身边笑道。 “哦,是吗?就他?”李三坚闻言放下李元瞻,在他的小胳膊上捏了捏后,半信半疑的问道。 “爹爹你不要太小瞧人了。”李元瞻见状气鼓鼓的说道。 “哈哈...”李三坚闻言哈哈大笑道:“吾儿果为英雄好汉也,是爹爹看走眼了。” 李元瞻在哪里,那么那人就在哪里,对此李三坚早就知道了,于是李三坚目光离开李元瞻,看了看四周,果不其然,大宋太子赵谌正在一旁看着李三坚、李元瞻父子二人。 一名不知从哪里来的老内侍陪伴 在了赵谌身边。 于是李三坚慌忙招呼了一声手下众将,一起走到了赵谌面前。 “臣范阳子爵、正奉大夫、观文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江浙闽淮宣抚使李三坚叩见太子殿下,微臣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李三坚当先单膝跪在了赵谌面前,行了个军礼后说道。 “臣等叩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花荣、翟进、索超、霍成武、燕四、戴宗、山魁、济空等将黑压压的单膝跪在了赵谌面前。 盔甲、兵器等稀里哗啦的响作了一片。 大宋皇太子赵谌还不到十岁,还是个小儿,见到这么多虎背熊腰的军将跪在了自己面前,顿时慌了手脚,嗫嗫嚅嚅半响,一句话都未说出口。 “殿下,你当出言勉慰李宣抚。”一旁的老内侍轻轻的开口对赵谌说道。 “李卿家,忠心为国,千里迢迢而来,辛苦了,卿家快快免礼平身,诸位卿家免礼平身。”赵谌闻言方才开口道。 “谢殿下。”李三坚闻言方才起身,对赵谌说道:“殿下,此地不可久留,因此臣请殿下速速离开此地。” “你是李侍读的父亲,我相信你。”赵谌闻言点头道。 “三郎,三郎兄弟啊!”正在此时,一人跌跌撞撞的奔了过来,此人身上衣衫褴褛的,脸上、身上全是污泥、尘土,因而李三坚一时未认出来他是何人。 “三郎,是我,是我。”来人见李三坚一副茫然的模样,于是在地上捧了一滩泥水,略洗了洗自己脸后,看着李三坚说道。 “表兄,你如何在此地啊?”李三坚看清楚来人面目之后,惊喜的问道。 来人为李三坚舅父符鼎之子,符文举。 “此事说来话长,三郎...三郎啊,爹爹他们...他们尽被金人害死了。”符文举说到此处,不禁大哭出声。 “什么?全死了?皆死于金人之手?”李三坚闻言大吃一惊,随后将愤怒的目光投向燕四等人,燕四等黑旗军斥候皆低下了头。 燕四等黑旗军斥候早就知道此事了,只是不敢将这件事情告诉李三坚,生怕他分心,待今后有机会再禀报李三坚,可怎料符文举居然出现在了此地。 符鼎满门男子被害,女子被掳入金营,符文举当时未在家中,从而幸免于难,其后符文举便混入了金营,打算找机会救出家中女子,若是有机会的话,再刺杀几名金将,为家人报仇雪恨,可符文举手无缚鸡之力,又是独自一人,因此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还差点死在金营。 “恨杀我也!”李三坚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顿时大怒,拔剑出鞘,将一个拴马的木桩一劈两半后怒道:“某与虏贼此仇不共戴天,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县学恩师黄涣死于金人之手,种师中与金军浴血奋战,不屈而被金人杀死,种师道忧愤而死,均是以金人脱不了干系,现在舅父符鼎一家又死于金人之时,李三坚又怎不将金人恨得 牙痒痒的?恨不得将所有金人皆斩为肉酱。 最为关键的是,舅父符鼎一家被害,李三坚又如何向母亲符二娘交代?这才是李三坚最为头疼的事情。 众将见状均是想开口相劝,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符文举泣道:“三郎,爹爹他们死的太惨了。” “表兄,如此血海深仇,只能今后再报了。”李三坚闻言恻然道。 符文举闻言苦着点了点头。 李三坚也是点点头,转身拱手对赵谌说道:“殿下,请恕臣无礼了。” “李宣抚,你...?”赵谌闻言诧异的问道。 李三坚又是施了一礼后,便伸手抱起赵谌,取过一副铠甲,裹在了赵谌的身上。李三坚随后将赵谌抱上马鞍,自己也翻身上马,坐在了赵谌的身后,济空抱着李元瞻也翻身上马。 “速速收拾收拾,准备离开此地。”李三坚骑在马上大声下令道。 “主人,金俘当如何处置?”山魁随后问道。 黑旗军大破金军之后,俘虏了千余名金军,其中以燕地汉人,渤海人,契丹人居多,但也有不少女真人。 “劝降,如若不降或犹豫者,皆斩之!”李三坚沉吟片刻后答道,目光之中透露出了一丝狠戾之色。 宋对于外族之人的羁縻之策,基本是以怀柔之策推恩的,可对付女真人却不能如此,至少目前不能怀柔。必须以暴制暴,以强凌强,以令女真人恐惧害怕,让他们知道轻易纵兵南侵的后果,动辄引兵南侵,也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山魁明白了!”山魁心中一凛,拱手应道。 ........................... “斩!” 随着山魁一声令下,数百炳雪亮的大砍刀落下,数百颗人头落地,人头滚滚而落,滚满了一处河谷之中。 “奉大帅令,垒作‘京观’”山魁随后冷冷的下令道。 所谓京观,又称武军,狱丘坟又称铁丘坟,其用意主要有二,其一就是彰炳武力,其二就是威慑敌军,据说还另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封镇敌尸,为了厌胜敌军之魂魄,不让其再出世祸害,为此而修建一处大型建筑,将敌尸永镇其中,其侧还立有旌旗与书符。 黑旗军此举之后果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极大的震慑住金军,让其每一个士卒均是恐惧万分,惶惶不可终日,并让其每一个士卒对黑旗军产生一种条件反射的恐惧;另外一种后果正好与其相反,那就是李三坚此举反倒会引起金军愤怒,并恨之入骨,同时为了复仇而与黑旗军死战。 数百人的京观规模不是很大,因此后一种结果可能性极大,就是令金军极度痛恨黑旗军,从而报复黑旗军。 不过李三坚也不惧金军报复,李三坚害怕的话,就不会引军勤王了,就不会夜袭浚州金军大营了。 同时李三坚行此举,也是为了报金人杀符鼎全家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