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没有看错,那个人就是冯延年。 冯延年自从煤渣胡同刺杀胡大民的行动完结以后,就搬到鲜鱼口胡同。他认为这里闹中取静,况且交通方便,很方便潜伏。 他到了鲜鱼口之后,断绝了军统所有人员的联系,不再去任何可能有军统人员出没的地方,他所掌控的几个点,他也没有在回去一次,即使是崇文门那里,极可能和小武相遇的地方,他也一次都没有回去。 冯延年知道,现在的北平太危险了,只要有行动,就可能暴露。所以他停止了一切活动,深居简出,尽可能的不露面或者少露面。 冯延年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尽快的离开北平这个是非之地。其实早在抗战开始之前,从东北退下来的时候,他就想绕道北平,不做停留,尽快南下。 但是事不随心愿,苗万里早他一步,先行南下“述职”。这一述就没有再回来。就在这个当口,冯延年来到了北平,结果一纸任命,他就成了“代理站长”,全权负责军统在北平的行动,并且领导了煤渣胡同的行刺行动。 冯延年对于煤渣胡同的行动很满意,但是天不遂人愿,当天胡大民居然和山下奉先换了位置,造成功败垂成。 胡大民现在还在医院,尽管伤不重,但是他已经被吓破了胆,把自己放在了重重包围之中。 冯延年的报告早已经就打了上去,他要离开北平。他要离开,就必须得向总部推荐一个人选,这个是惯例。 冯延年准备向总部推荐的人是岳仲乾。岳仲乾的资历没得说,而且家属也在南方,这很符合总部用人的选择。所以冯延年对岳仲乾避而不见,就是想将岳仲乾扣在北平。 有了岳仲乾代替自己的位置,自己就可以顺利离开了。人已经报上去了,现在就等着上面的回复了,所以在这段时间中,他可不想发生任何事情。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在鲜鱼口胡同,几乎没有出过他的那个小院子。 今天冯延年出来,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他就是馋那口正明斋饽饽铺的沙琪玛,想着多买一些回去慢慢吃。 陈阳躲在胡同里,默默地注视着冯延年,看着他走进正明斋饽饽铺,不一会儿就提着一个纸包走了出来。 冯延年此时看上去就像一个教书先生,一袭蓝色旧长袍,却浆洗得非常干净,黑色礼服呢的布鞋也相当的清洁。鼻子上架的那副金丝眼镜,让他平添了几许书卷气。 虽然知道自己在这里是安全的,但是出于职业的习惯,冯延年还是左右看了一眼,向前走去。 老唐在进了胡同就离开了,陈阳等冯延年走了一会儿,这才缓缓跟上。 鲜鱼口胡同是东西走向,一头是正阳门大街,另一头就是崇文门大街。周边小胡同错综复杂,饭馆店铺都扎堆开在了一起,有着许多诸如便宜坊烤鸭之类的北平名吃。 这样的地方注定人多热闹,有着很浓的烟火气。选择这个地方躲藏,也难为了冯延年。 前面不远就是大蒋胡同,越过这个胡同,再往前走,就是崇文门大街。 看来冯延年真是很狡猾,他的几个点离得这么近但是又相互隔离,进退得宜,随时可以撤退,还真是“狡兔三窟”。陈阳不由得想到。 冯延年拐进了大蒋胡同,这条胡同看上去非常的狭窄,即使在胡同口,也是仅容两个人侧身而过。 陈阳在胡同口稍等了一会儿,这才也拐进胡同。他刚进胡同,就见一只大手,五指张开,冲着他的脖子掐了过来。 胡同狭仄,陈阳退无可退,躲无可躲。但是他本来就没有想退,也没有想躲!他也是张开五指朝着冯延年的手迎了上去。 陈阳和冯延年的十指交叉在了一起,先顺势回收了一下,卸掉了冯延年的劲,随后就闪电般的快速下压。 冯延年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快,手一下子就被反压到了手腕处,疼得身子忙向下蹲去。 陈阳得理不让人,手劲顺着冯延年蹲的方向用力下压,冯延年已经疼得快跪了下去。 “松手,好汉松手。我服了。”冯延年终于开口求饶。 “冯站长,真的是你?”陈阳一副吃惊的样子,连忙松开了手,把冯延年扶了起来。 冯延年一听这个人声音这么熟悉,抬头看去,惊疑地说道:“陈,陈,你不是那个陈小二吗。” 陈阳的语气听上去是那么的兴奋,“站长,终于找到你了,就是我啊,不过我叫陈阳,陈小二是于德彪给我起的外号。” 冯延年警惕的左右看了看,确实没有发现其他人,这才说道:“你怎么找到了这里?” “我哪是找到你的,我是碰到你的!这几天我一直在前门附近转悠,看看能不能碰见咱们的人,结果就碰到你。刚开始我还有点不相信,结果真的是你。”陈阳的声音,说不出的兴奋。 冯延年眉头一皱,说道:“不是说了吗,行动之后全部深潜,没有召唤不能行动吗!你干嘛四处乱跑。”冯延年的语气中充满了不满。这样乱跑一旦被日伪抓获,必然会连累其他人。 陈阳把嘴一撇,他的脸色看上去比冯延年还要难看。“我又没有参加行动,我怎么知道你们最后是怎么说的!”陈阳语气听起来有些冲。 冯延年这才想起来,行动之初,不知道自己脑子怎么一热,就想让他通过于德彪打入特务科卧底。为了让他减少露面,所以行动就没有让他参加行动。 冯延年脸色缓和了一下,说道:“啊,这个我倒是忘了。”接着看了陈阳一眼,装作很关心的样子,说道:“现在上面有命令,让咱们北平站全部深潜,等待有任务时欢迎,你可以关注北平时报中缝中关于三哥的消息。” 冯延年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小陈啊,现在保证自己安全才是最主要的,没事不要抛头露面,这样很可能给自己和组织带来危险。没事就赶紧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陈阳一听,伸手就拉住了冯延年的袖子。冯延年一愣,手一转,就挣脱了,陈阳随后一伸手又拉住了冯延年的袖子。 “冯站长别走啊,好不容易见着您一面,有好多事要和您说呢。”说完话,陈阳似笑非笑地望着冯延年。 冯延年一愣,心里快速思索,难道这小子在拖延时间?想到这,他不禁朝着陈阳身后望去,没有看到任何人。 冯延年眉头一皱,随后又马上舒展开来,露出了和蔼的笑容,轻轻的挣脱了陈阳的手,笑道:“怎么了,小陈,有什么困难?还是钱不够花了,走,咱们去我那好好聊聊。” 陈阳这才点点头,说道:“站长,我还真有很多事要给您报告呢,比如小武的事。” 陈阳说着话,仔细地看着冯延年的反应。 冯延年脸上的笑容愈加慈祥了,听到陈阳提到小武,就像不认识一样,脸色一点都没有变,说道:“不急,不急,到了我那里慢慢说。” 冯延年说了这话,就拉了陈阳一下,朝着胡同深处走去。冯延年虽然走在前面,看似不经意,但是他却一直用眼睛的余光,盯着陈阳。见他一路上并没有刻意的做记号,这时冯延年才放心。 看来这个陈小二没有援兵,冯延年心中想到,那么他又准备干什么呢?冯延年再次动起了脑筋。 陈阳跟着冯延年,心中想的是不管你冯延年再是老狐狸,既然找到了你,那就“讹”上你了,至少要从你的嘴里找到一处安身的地方! 从冯延年嘴里说出来,和从小武嘴里说出来,可能是一个地方,但是效果却绝对不一样。 陈阳看着冯延年的背影,开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