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挑拨
靖王世子府内。 “轩弟,可还喜欢?” 昊宇最终决定送给昊轩一顶玉冠。明年他俩便满二十,可行冠礼了,正好用此加冠。 “甚好,甚好。多谢大哥。” 昊轩虽然心中仍觉得玉器中看不中用,可倒底是哥哥的一片心意,于是便做出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收了下来。 昊宇对昊轩的反应很满意,心中一高兴,就说起翠福楼的见闻来。 “轩弟你猜,我今日在翠福楼里遇见何人?” “遇见何人?”昊轩见昊宇情绪颇高,便也做出饶有兴致的样子问道。 “你是万万想不到的。竟是这两天将京城闹得沸沸扬扬,我们那姑舅表妹,太安郡主!” 此话一出,昊轩心中立时不知为何忽地就乱了起来,可表面上却仍强装镇定问道:“太安郡主?她为何在那儿?” 见弟弟脸上似有惊讶之色,秦昊宇也跟着点了点头道:“你也觉得意外是吧?听说是为了釆买进宫用的东西。你当时未见,咱们这位表妹真真好大的手笔,一出手就是十几万两银子。” 说着他不禁冷笑一声:“不过也是,我们那位镇国姑母,当年的封地可都是那产盐的辽鲁富饶之地。后来这些封邑又都归了这位表妺。 “再加上宫中四时八节的赏赐、一品郡主的供奉、镇国大长公主留下的嫁妆、皇庄……啧啧啧……这位郡主表妹的身价,即使算不上富可敌国,也称得上是坐享金山银海了……” 昊宇如此肆意地评论太安郡主,让昊轩心里微微有些不甚舒服。他皱了皱眉,心下对自己的这种反感解释为:妄评闺阁,有失君子之风。 于是便接口有意将话引向别处:“大哥今日和那太安郡主可曾说上话?毕竟咱们是十分亲近的表亲。” 昊宇听后一笑:“自然是说上话了。我原本倒不想上前相认。你不知道,她那儿有个侍卫,也不知是不是认得我,反正一见面就直眉瞪眼地盯着我看,也不打千儿,也不作揖,好生无礼。 “我想,既然如此,便不去相认,倒也干净。哪知,咱们这位表妹下得楼来倒先认出了我。这才互相见礼,说上了话。” 听到此处,昊轩心中暗自思量,那直眉瞪眼的侍卫恐怕就是那日围攻他的侍卫之一,误将昊宇认做了自己。那……太安郡主会主动相认,是否也把昊宇当成了自己? 正思索之际,又听昊宇道:“要说这太安郡主真是好风仪。虽当时戴着幂篱,看不清容貌。但行止间,风姿绰约,颇有春柳之态。谈吐文雅,进退有度,尤其那一腔嗓音若黄莺出谷……不过,可惜呀……” “可惜什么?” “可惜,她终究还是一介庸脂俗粉,与京城中那些凡桃俗梨的闺阁千金一样,甚是无趣。” 昊宇嘴角噙着一丝讥讽的冷笑,边说边不屑地摇了摇头,随手端起几上的茶碗低头喝了一口。完全没注意到坐在对面的弟弟一脸气闷的模样。 只听见昊轩瓮声瓮气地在问他:“大哥何出此言呢?” 昊宇放下茶碗,正见昊轩也低头喝茶,青花瓷的茶碗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遂心下也未在意,继续说道: “你道我为何如此说她?盖因那太安郡主竟原来与那些个喜好金珠翠玉看重身外俗物的肤浅闺阁一般无二。且尤为甚之,贪心无度,对于这些蠢物竟是没个足够。喏,你看我这扳指。” 说着昊宇摘下右手上的玉扳指递向昊轩:“倒确是块品相不错的西域和田玉,但终是男子之物。谁知竟入了太安郡主的眼,要去观摩了许久。” 昊宇说着便笑了起来。见昊轩接了过去仔细观摩,于是又说道:“若对方是一男子,我或许就送予他了。但太安郡主毕竟是闺阁女子。轩弟不知,说来惭愧,这京城之中,有多少闺秀千金盯着愚兄呢。我若今日送了一个物件出去,不知明日会生出多少事端。” 昊宇摇着头,自嘲地边笑边冲昊轩摆了摆手,似也有那么一分得意藏在其中。 其实他还有个理由憋在心里没说。那就是太安郡主主动搭讪,莫不是亦如这京城中倾慕他的那些闺秀一样,不过是折服于他的相貌? 果然也是个以貌取人的庸人,让人厌烦的紧。 昊轩却并未接茬,只是拿着那扳指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昊宇心下一动,他这弟弟刚刚见那玉冠虽然欢喜却似并不真心,可对这扳指倒似十分喜欢。 于是便开口道:“轩弟喜欢这扳指?若喜欢,愚兄便送予轩弟如何?。” “那多谢大哥了!”昊宇话音未落,昊轩便利落地拱手道谢,随后将那扳指收入怀中。经这两日休养,他右臂上的伤似已无大碍,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看来他是真的喜欢。昊宇用手里的茶碗指着昊轩大笑起来。 …… 靖王世子府中在说这太安郡主,其他深宅大院内也没闲着。 齐相府内,嫡长女齐少棠难得被祖父叫进了只有家中男人才能进去的外书房。哥哥少枫坐陪,秘谈了近一个时辰方才出来。引得少樱等姐妹又妒又羡,却又不知所为何事。 王致太安郡主这一连串招摇行为甚是不解,却对郡主的身价和家底儿颇为吃惊。于是得了消息后立时递了牌子进宫与王太后秘议。出来时,竟容光焕发志得意满,让人摸不着头脑。 倒是王府里的几个小辈儿,虽没有当家人王首辅那样的深谋远虑,却也另有谋划。 王致进宫不久,他母族谢家的嫡次女谢菁菁,便寻上府来,坐在王家大小姐王绮然的闺房内,嘀嘀咕咕了好半天。 王家大小姐算是个十足的美人儿,面皮白晰,高鼻薄唇。只是那一双吊梢的丹凤眼莫名地会给人一种严厉之感。 不过也曾有人吹捧过她这双眼睛是“不怒自威”,“有母仪天下的威严之相”。但王大小姐的美确实并不怎么柔和,那双严厉的眼睛,和薄薄的嘴唇,总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谢菁菁坐在那儿说了大半天,口干舌燥,茶水都续了两次。王大小姐却连理都没理她一下,自顾自的地站在大案前,一心一意地画她的凤穿牡丹。 “表姐,你可听清我说的话?”谢菁菁被王绮然晾了半天,简直气得要死,可还是不得不压着火气,半是撒娇半是嗔怪地问道。 “听清了又如何?什么时候别的不相干的人买了几件首饰,也要说给我听了?” “话不能这么说,那太安郡主可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她不是有……” 未等她话全出口,王绮然猛地抬头,直盯着谢菁菁,那双吊梢凤眼圆睁欲立,满面厉色。吓得谢菁菁登时吞下了后半截的话。辞锋一转,结结巴巴地弥补道:“我是说,是说……表婶看中的那支九彩步摇却让她给抢了去……真真是,让人气愤!” 王绮然提着画笔慢悠悠地在笔洗中涮了涮,又重新回到刚刚悠然闲适的状态。她将笔蘸饱了色,边画边不屑地嗤道:“不过是件金玉俗物罢了,你们这些俗人喜欢,自去喜欢便是,与我何干。我只知道,恪守闺训,其他一切自有太后、父亲作主。以后莫要再拿那不相干的人和事来烦我。”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谢菁菁跺了跺脚,却又不敢得罪绮然,只能撅着嘴,草草告辞,转身出了王绮然的静思居。 “这谢家二小姐除了长相过于圆润了点外,其他的倒和进宫的那位大小姐差不了多少。” 王绮然的教引嬷嬷也姓王,本是王家的远亲,曾在宫中尚仪局任女官。出宫后被接入王府供奉,专司大小姐的礼仪教导。此时她正毕恭毕敬地立在王绮然身侧,看着谢菁菁的背影,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谢芳菲那种没脑子的?还不如这个谢二呢。提前入宫又怎么样?将来也费不了我什么事。选这样的人进宫伺侯,姑母也算是慈爱了。”王绮然冷笑一声,随后搁下笔,看着她刚刚画完的画。 “哟,这画儿画得真好,神形兼备,颇有凤仪天下之态。”王嬷嬷也随着大小姐低头看画,真心实意地称赞道。 随后话锋一转,又道:“刚刚小姐应对得就很好。管他外面乱成什么样,咱们只管安心备嫁,切莫闹出什么故事节外生枝才好。” “嬷嬷放心,这点道理我岂能不知?这谢二都当别人和她一样是个傻子不成?竟想拿我当枪使?真真是瞎了她的狗眼。她也不想想,就凭她姐姐,也想挡了我在宫中的路?真是笑话一样。” 王嬷嬷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笑道,“大小姐看的明白。可不就是一些人生出了一些不该生的想法?这谢二小姐眼见着您快入宫了,大概是想着闹出点什么故事,好让她姐姐在宫中更安稳些罢了。咱们自是不必理会于她……便是那太安郡主……也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说着她不禁冷笑一声:“这位郡主的行为作派倒颇似当年的镇国大长公主……可惜呀,她现在不过是一介孤女。怎如当年的大长公主那般有千人疼宠,万人撑腰?现如今倒学起她母亲那副张扬的作派来,哼,早晚有她吃亏的时候……” 说到最后王嬷嬷颇有些咬牙切齿之意,眼中划过一丝厉色。当年她不过是和大长公主身边的宫女生出一点龃龉,便硬生生被赶出宫去,丢尽颜面!不过,风水到底轮流转。如今她就要回去了,而且是陪在身份崇高的皇后娘娘身边回宫去的! “哼,不过是没有那个命,还想做那个梦罢了。就如今天这个谢胖一样,倒是让她撺掇了一回,好生扫兴。”说完王绮然倒被自己的话给逗笑了,王嬷嬷也陪着笑了起来。 那位撺掇未来皇后未遂的谢二小姐,却转眼间便被别人给撺掇了去。 谢菁菁刚一出静思居,就有王天浩派人来请其到花园凉亭一叙。谢菁菁那满月一般的圆脸上顿时喜笑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