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昊轩开窍
戎狄二皇子萧复拓的一纸上书,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一直虽闹得轰轰烈烈却十分隐晦的王氏子欲娶□□郡主之事,就这样被光明正大地摆到了朝堂之上。 萧复拓上书写得明白:“今闻大齐朝廷有意将太/安郡主许于王氏子。但此子行为不端,私德败坏,与人苟且以至闹得沸沸扬扬。拓实不忍见我戎狄所敬对手之女被迫嫁于如此不堪之人。故愿以皇子正妃之位以诚求娶。望太/安郡主感我一片赤诚,欣然允诺,自此共结连理百年好合。” 这一封奏函不仅扒了大齐苛待烈士遗孤的遮羞布。更将这多日来王太后乃至王家期期艾艾不舍得说出口的意图明明白白地公之于众。 又把王天浩的种种劣迹一一暴晒在了阳光之下,让王太后的恶毒之心无可遁形。 但可笑的是,无论王太后还是王家,面对戎狄的如此指责,谁也不敢说上一句“此言不实”。 是说王天浩私德败坏不实?可现如今满大街都在议论此事儿,若如此说了岂不是掩耳盗铃让人笑掉大牙。 是说本欲求娶太/安郡主之事不实?若如此说了,那便无疑是自断王氏与太/安郡主将来联姻的所有可能性。要知道君无戏言,太后既出口说了“无意”,那以后又怎可出尔反尔?自是不能再“有意”了! 直气得帘子后面的王太后咬碎银牙,生生握断了一把指甲。 底下的众朝臣听了戎狄的陈奏后,皆面面相觑。昨日王天浩刚出了事,今日戎狄便借题发挥,于大朝会上公然发难,可谓有豺狼之心虎豹之意。 那太/安郡主手握辽鲁产盐之地为封邑,又有镇国公主留下的大批嫁妆傍身,说富可敌国也不为过。难不成还真让她嫁给戎狄,把那几大盐场和如此巨大的财富都带去戎狄?那自是不成! 可谁去拒绝?朝臣们?谁有这个权利去左右太/安郡主的婚? 王太后?笑话!若她一张口就更坐实了逼嫁太/安郡主的恶毒行径。 现在京场里也不知是谁在有意煽风点火,那《锦帕记》朝廷虽已出了告示禁演,可故事却几乎又热上了几倍。 尤其王天浩的丑闻一出,舅母逼嫁的故事简直已经妥妥地按在了王太后的头上。更有一些演野戏的小班子,为了赚钱不顾朝廷禁令仍在偷偷唱这出戏。 百姓们就是这样,朝廷越禁止反而越让他们兴奋好奇,越是觉得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带着这种窥秘之心偷偷去看,这才屡禁不止。 不过还真有人揣测出几分真意来了。结合之前先帝赐婚圣旨的传言,有人暗自脑补出当今太后先抗旨矫召,后为侵吞镇国大长公主的嫁妆,欺凌孤女逼嫁郡主的故事。 还别说,百姓的想象力真是不可小觑,几下里就将这多年的秘密拼凑了个八九不离十。当然有人更是阴暗,竟又编出先帝之死亦是王太后及其一族所为的桥段。这自然就是无稽之谈了。 不过王太后这个“恶毒舅母”的名号是就此定了下来。这又让她如何以太/安郡主长辈的身份当众开口去驳戎狄之请? 大殿上此时一片安静,众人皆被戎狄这突如其来的上书给砸懵了。不过也只是那一的静窒,忽听御座上传来一声颇为隐忍的断喝:“岂有此理!太/安郡主怎会嫁于戎狄?!” 众人抬头望去,见御座上的昊元面沉似水,威仪初显,隐隐似已有了几分帝王之势。 昊元初闻萧复拓的求娶奏陈,一时怒极,未做多想便出口相斥。此时见满朝臣工及萧复拓本人寻声望来,方才意识到此事毕竟涉及两国邦交,不可大随心意。于下心下急转仔细斟酌,这才说道: “大齐与戎狄并无和亲的先例,且戎狄也从未向大齐递交过和亲国书。国家大事如何能这般儿戏? “再者,太/安郡主之母为镇国大长公主,身份尊贵无比。父母又皆于国家有大功。其托孤于朝廷,朝廷本应尽心奉养。使其于故土之上享受荣华,安稳一生。又怎会忍心将她远嫁戎狄遣去和亲?受那车马劳顿之累,远离故土之苦!如此岂不愧对镇国大长公主与凌驸马的在天英灵?” 昊元一番话说下来,端的是条理分明有理有据,且又不卑不亢,顾全大局。 齐正清在殿下忍不住捋着胡子露出一丝笑来。今日的皇帝心思似已渐渐成熟,未来大有可期呀。 就连王致等人也都暗暗松了口气。先不管朝中众臣有何龃龉。现下戎狄求娶太/安郡主,却是各方阵营都不乐见的。此时倒也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萧复拓听后微微一笑,心中倒是对这像女人一样小皇帝高看了半分。 “大齐皇帝陛下不必担心,这并不是两国间的和亲国事。而是拓心悦太/安郡主,只以普通男子的身份诚心求娶。 “且拓亦可在此承诺,若真能有幸达成心愿,届时如果太/安郡主故土难离,拓自会尊重郡主之愿,或去做个普通的大齐百姓,只愿常伴郡主身边。”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谁也未想到戎狄的二皇子竟然还是个多情种子。为了太/安郡主竟愿放下皇族之尊,甘愿做个庶民? 看着满朝议论纷纷的文官武将,萧复拓的脸上一直挂着谦和有礼的微笑,态度十分恭谨,可心中却嘲讽不已。 呵,太/安郡主怎么会嫁给他呢?他可是敌国的皇子,她杀父杀母的仇族。不过是因这栖霞山近日太过平静罢了,平静得简直有些逆来顺受。 说好的不甘呢?说好的争后呢?他来大齐就是为了搅浑这一池春水。他又怎么会让这池水如此的平静下去。 不过……如若真能娶到那样一个绝妙佳人,倒也是妙极。 御座上的昊元到底太过年轻,心中一急便要开口去驳。却忽听偏殿内有一人出声道:“臣翰林院编修齐少枫有本禀奏。” 昊元转头去寻,见他的心腹之臣此时已放下批写文书的狼豪,从殿侧的书案后转了出来。昊元心下不禁一松。 站在殿上,少枫暗中微不可察地看了祖父一眼。齐正清微微阖目。少枫这才当殿跪下。 “齐卿有何话说?” “臣听闻戎狄皇子欲求娶□□郡主。依臣拙见,不如请太/安郡主自行决定。” “这……”昊元看了眼丰神俊逸的戎狄皇子,不禁些犹豫。 少枫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太/安郡主如今无父无母,族中又无可作主的长辈。而萧皇子身份敏感,当年镇国大长公主与凌驸马之死皆与戎狄有关。这事自是得让太/安郡主本人决定才好。” 昊元立时会意,松了口气,道了句,“准奏。” 殿下的萧复拓亦牵了牵嘴角,拱手说道:“若是如此,拓请求能亲见太/安郡主一面,听郡主当面决断。毕竟此乃终身大事,假人之口,拓恐有偏谬。” 这个戎狄皇子,简直就差明着说他不信任大齐,怕糊弄了他去。真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昊元强忍着怒气说道:“准!明日朝会,请太/安郡主上殿答复戎狄皇子!” 早朝一散,戎狄皇子求娶太/安郡主一事便立时传遍京城,自然也传到京城西南帽儿胡同的靖王府内。 昊轩这两日正因为上次和灼华闹得不欢而散而有些恹恹的。在脑子里转过了无数个主意想着要如何补救。999更新最快电脑端: 或许去找李掌柜传信解释一二?可说些什么呢? 要么送份礼物去逗她开心?可什么东西能让她开心呢? 昊轩只觉得满心乱麻,恰在这当口又传来了戎狄皇子萧复拓求娶太/安郡主的消息。立时让他又郁闷烦躁上了百倍。只觉得满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多癞□□?且竟都只惦记着灼华这一只白天鹅!他恨不能找几面镜子亲自拿去给他们照照。他们也配! 这面因太/安郡主之事,昊轩郁郁寡欢几乎快生了病。那面包大海又传来了另一个消息:西北的贺亲队伍已过通桥县,不日便到京城。 包大海的原话是:公子爷,您也应该准备准备,收拾一下贺亲总领的官服,等着出京归队了。 听包大海这么一说,昊轩立马头大如斗。感觉自己似是那被蜘蛛网缠住腿的草虫儿。原本只想先飞去灼华那儿理出个结果。却无奈这一团绳索,竟找不到一个解开的头绪。 可无论如何,西北贺亲队伍就要进京一事怎么也得告诉兄长一声。于是昊轩出了自己的小院往昊宇的外书房走去。 当日兄弟二人为掩人耳目,专门肃清了府中后花园的一条小径,即方便兄弟相见,也方便昊轩出行。 此时到了书房门外,昊轩却见乔通守在那里。一见他来,乔通慌忙迎上前来,遮遮掩掩地将人让到一旁的耳房内,关上房门,压低声音说道: “二公子来的不巧,正赶上庆老王妃来寻咱们世子。这已经说了半日的话儿,恐就要出来了。二公子不如暂且先在这耳房内委屈一会儿,可莫叫庆老王妃的人瞧见才是。” 昊轩倒是无所谓,点点头便打发乔通出去。自己百无聊赖地在这小小的耳房内转悠起来。 隔壁的庆老王妃似乎有些年老耳聩,与昊宇说话时免不了就声高了些。于是,便有那么一两句话就这样不期然地钻进了昊轩的耳朵里了。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自是知根知底。我知道你性子极好,是个良善的好孩子……” “……那太/安你也见过多次,又有春猎时的交情,自是知道她是如何出类拔萃的人……” “……” “……唉,我也是白操了这一番心……原想着太/安这样的人,与其让那些污糟烂透的混帐或那狼子野心的番邦惦记了,还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自家孩子……你们又是嫡亲的姑表兄妹……唉,是我想多了……” 此时,耳房中的昊轩忽然醍醐灌顶心中透亮,几日来的阴霾立时一扫而空。 对呀!与其让那些乱七八糟的混帐惦记着她,倒不如让我来惦记着! 我这人也性子极好,且又良善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