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刺骨九冬,满天是浊云,将近年底,雪花飘了,冰天雪地,原本美丽如锦的风景,骤然变得丑陋而苍老。 大雪弥漫天际,皑皑风雪中却是有着一辆马车缓缓自日暮之初驶来。 这是一辆很华贵的马车,仅仅是一眼便足以吸引住你的目光。 但这辆马车与长安城中王公贵族极尽奢华的马车不同,这辆马车的华贵全都体现在了车壁外龙飞凤舞的云箓。 远远望去,隐有云气散开,一副神仙幻境在你眼前徐徐展开,让你不由自主的沉沦进去。 拖着这辆马车的事两匹高头骏马,蹄大如碗,浑身的毛皮竟是青玉一般的颜色,整匹马都好似青玉雕琢而成一样,浑然天成。 驾车的马夫一脸的粗糙像,浓眉粗眼,双眸不由自主的凌厉起来,让过往的路人一脸的胆颤,快速走过。 而在这辆马车内,有着一位年轻的男子。 他身体颀长,体态儒雅,剑眉星目,两鬓间有两缕青丝垂下,看上去十分静雅贵气。 不过此刻,他那双儒雅的眉头,却是紧紧皱在一起,俊朗的五官也因此略显狰狞起来。 他自怀中拿出了一块玉石,不过不同的是这块玉石却是血色通透,祁红无比,看起来十分诡异。 那血色的玉石,血光萤惑,有丝丝缕缕的血气散出,年轻男子的澄澈的双眸也是覆上了一层血色。 只见深吸一口气,那丝缕的血气被他吸入肺中,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起来,紧皱的眉头也是舒展开来,露出了心怡的神色。 不过这样做的代价,便是他的那青葱的五指此刻却是堆满了皱纹,皮肉松弛,瘦骨嶙峋。 渐渐的,鲜血从他口鼻间流了出来,顺着衣领滚落至他的胸膛。 纵使如此,那年轻男子仿佛浑然不知般,脸上挂满了满意、舒服的神色。 但,让人惊奇的是, 那殷红的鲜血落在他的肌肤上,在一瞬间便消失不见,只剩下一道浅浅的水痕,仿佛鲜血被那肌肤吮吸了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血玉开始变得透明,褪去血色,放若一块纯粹的璞玉一般。 这时,年轻男子也霍然睁开了眼,一道精芒自他眸子中射出,身上的气势也比之更强盛了几分。 他将血玉小心翼翼收入怀中,而后掀开车帘显露出俊美无俦的身形,惹得路上行人投以异样的眼神。 那驾着马车的粗犷男子,当即让开了身位,道:“少坛主,我们要不要和这里的地界打个招呼?” 那年轻男子,目光轻蔑的看向过往行人,双手负后,嗤然笑道:“不必,我们青玉坛也是时候该扬名天下了。” 他指着长街之上,变弄着戏法的人,啧啧道:“堂堂大汉帝都,道家子弟竟沦落到街头卖艺的地步,真是丢我道家的脸。” “你看这些人望向我们的眼神,真是有眼无珠,这样的帝都,不值得我们重视。” 年轻男子说的意气风发,那中年马车夫脸色却是阴晴不定,不过也并未多说什么。 他这些年的经历告诉他,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明月天桥底下。 寒冬酷寒,路上罕有行人,因此也极少有人前来听书。 不需要辨认,他们便找到了此行的苦主——江不觉。 江不觉看着缓缓驶来的马车,眉头微挑,心中不由生出不妙的预感。 只是远远望了一眼那马车上的云箓,他便已经知道了这名不速之客的来历。 老董头刚从船舱走出,便被他推了进去。 既然已经知道对方来者不善,江不觉也是没有给对方好脸色,冷峻道:“阁下可是冲着我来的?” 中年男子对于江不觉没有半点好感,翁声答道:“甘州,青玉坛,特来拜会。” 甘州? 听到这个名字的江不觉,神色渐肃。 梁衡秋曾告诉他,林一恒因为他之事仗义执言,与甘州一道教分派起了冲突,如今看来,倒是对方找上门来。 此事对于他来说,虽是麻烦,但也让他心稍微安了安。既然对方找上门来,那也就说明现在林一恒并无危险,这也算是个好消息。 看了眼四周都是停泊的船只,江不觉想了想,说道:“这里人多,且与我到明月湖上一战。” 毫无疑问,对方是怀揣着恶意而来的,找回面子是假,夺得道剑才是真。 不过让他心中有些疑惑的是,他身持道剑之事天下皆知,终南山夺剑而不得,那青玉坛是有何等手段来夺此道剑的? 不过此刻,这些已然不重要。 “在下陈莫离,青玉坛少坛主,特来拜会。”陈莫离的声音自马车中传了出来。 落下的车帘无风自起,陈莫离缓缓从马车上走下。 脚步轻盈,双袖随风而舞,两鬓边的缕缕青丝飘扬着,儒雅恣肆。 仅仅是远远望了一眼,江不觉的心就沉了下去。 此刻,他感到一股沉重的压迫感,那种沉重感不是来自于实力,而是来自心底,自惭形秽。 没错,就是自惭形秽。 陈莫离脚步轻缓,一步一步间暗合天意,一切都是那样的行云流水,整个人仿佛融进了天地间。 潇洒踏步而行,衣袂翩翩,颇有天外仙人羽化飞升之感。 比起自己那两位师叔来说,他更觉得眼前的陈莫离才是真正的道家弟子,身上那股出尘的气势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一般。 沈墨轩,气质高冷,淡漠冷酷,整个人宛若一座冰冷刺骨的冰山一般;而木轩逸,虽不如沈墨轩那般冷酷,但也是神情淡漠,给人一种锋芒毕露之感。 只有眼前的陈莫离,才最符合道家弟子的气质,上善若水,处变不惊。 陈莫离跟着江不觉缓步踏行在明月湖上,所过之处,冰雪融化,徒生翠色,春意迎春。 眼前的这一幕,他的心中更是沉了下去。 天地异象,天道对他是何等的钟厚,更重要的是对方对道的理解绝对在他其上。 虽然他口中说不愿修行,但毫无疑问,他之所以能次次脱困,他体内封印的修为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不管他愿不愿,他已然踏上了修行的路,且再难以回头。 既然躲不过,那就只有坦然接受它! 他也想趁此机会,看看自己的潜力究竟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