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死,只是离别太痛苦了。” 恍惚之间,沈商洛似乎又看见了那个男人,依旧是巧笑倩兮,举着酒杯说着奇怪的话。 “丫头,这一场长眠终于要结束了。” 沈商洛只觉得全身无力,是啊,你的长眠要结束了,我也快结束了! 沈商洛不甘心啊,自己只不过是十几岁的年纪,自己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来历,自己还没有为父母报仇,自己还没有等到沈酒卿回来…… 自己想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啊,自己的银子还没有花完呐! “不——” 猛然间惊醒,沈商洛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要被撕碎了一般,刺骨的痛意漫天的袭来,似乎是要将自己吞没。 耳边传来了一个颇为低沉的男声,“不想伤口裂开就不要动。” 沈商洛费力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皮,这才勉强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只见自己身处一间简陋的茅草屋,躺在角落的草堆里,不大的房子里空无一物,倒是多了许多带血的绷带。 沈商洛幽幽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该破损的地方依旧破损,只是盖了一件厚厚的黑色斗篷罢了。 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正在一边抱着手中的剑匣,双眼还蒙着一条暗红色布条。 虽说是蒙着双眼,但是俊朗的五官依旧清晰可见。 瞧着男子一身黑色锦绣长袍,浑身霸气凌然,黑亮垂直的发,修长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 沈商洛微微皱了皱眉,“敢问可是这位少侠救了小女子的命?” “少侠?” 男子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竟然是忍不住的笑了几声,“小妮子,我的年纪都可以做你的爹了,还算什么少侠?” “哈?” 似乎是不相信,沈商洛又将这个人的样子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你瞧着也不过是……” 男子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了一把白玉般的佩剑,他摸着剑鞘的纹路,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这是一把好剑,但是你不会剑术。” 沈商洛不由得舔了舔嘴唇,自己还可以学的嘛…… 他将思召扔到了沈商洛的面前,“思召,不错的剑,很适合你。” 沈商洛则是将自己的目光落在了他怀中的檀木做的剑匣之中,上面雕刻着繁杂的花纹,满是厚重的神秘感。 “你怀中剑匣之中的剑应该也是一等一的好吧?” “不知,没人评价过它好不好。” “为什么?” 沈商洛显得有些不明所以,难不成是因为看过他出剑的人都死了? 嗯,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男子轻笑一声,不再说话,便是转身离开了的。 男子刚走了出去,另一个少年便是走了进来,正是浔囚。 看着浔囚的样子似乎是没事儿了的,他的手中还抱着一堆的野果,笑意盈盈。 “姑娘,你醒了?!” 看着浔囚没事儿,沈商洛心中自然也是放心了不少,“跑哪里去了?” “我见姑娘一直昏睡着,便是去寻了一些吃的来。” 沈商洛还是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些痛意,只是一直没有出声,“方才那个人是……” 看了一眼男子出去的方向,浔囚这才说道:“是他救了我们,那日跌入悬崖,正好遇到他,算是幸运,他说他叫做云栖。”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随即又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好像四十多岁了,但是看上去好年轻啊。” 沈商洛连连点头,“说得没错,改天应该让他教教我。” 对于这个云栖浔囚似乎是喜欢得厉害,“栖叔武功高强,这几日教了我不少的东西呢!” 沈商洛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嘴角忍不住的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原来还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自己昏迷的这么几日这个人一直守着自己,心中肯定是十足十的好人,不仅厉害还讲义气,现在这样的人可不常见了啊。 沈商洛想要站起来,却是发现牵连着五脏六腑都在疼痛,她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姑娘,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无事。” 这时候云栖便是提着几只野兔走了进来,随即便是扔到了浔囚的身前,“生火,饿了。” 浔囚点了点头,将野果都推到了沈商洛的身前,“姑娘,你先垫垫肚子。” 瞧着浔囚提着兔子屁颠屁颠的便是走了出去,沈商洛试探性的伸出手在云栖的面前挥了挥。 云栖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说道:“不要试探了,我看不见。” 沈商洛微微皱眉,看不见?倘若看不见的话,他是怎么一个人在山林中穿梭自如,还能抓到兔子? 明明什么都是看不见的,偏偏云栖似乎是看破了沈商洛脸上的神色,“我被人戳瞎了双眼,已有十几年了,只是习惯了罢了。” 沈商洛抿了抿唇,“多谢栖叔的救命之恩。” 云栖微微转头,朝着沈商洛的方向走近了几步,“小妮子,你叫什么?” “沈商洛,栖叔,我们打算去龙川,栖叔不如和我们一道啊。” “不去。” 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云栖却是说道:“你中毒了,此毒我解不了,浔囚说你医术高明,你来试试。” 沈商洛微微敛眸,自己的确是中毒了,所以自己才昏迷了那么久的日子。 按照以前的惯例来说,就算自己受了再重的伤,也不至于昏迷那么久。 但是沈商洛醒来之后虽然身体差了很多,但是感觉不到任何的异样,应该是已经没有大碍了的。 她苍白的笑了笑,“多谢栖叔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 云栖似乎是不相信的,竟然直接上前钳住了沈商洛的手腕,探起了脉来。 他皱了皱眉,忍不住的笑了笑,“没想到你体内的毒真的解了。” 他面露喜色,“你的医术果然不错,难怪那个小子这么在乎你。” “你说的是浔囚吗?” 云栖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既然你已经没事了,浔囚会照顾好你的,那我便是要回去了。” “等等!” 难道就这样走了吗?可是他真的很厉害啊。 沈商洛清了清自己的嗓子,“那个栖叔,你要回哪里去?你看我们顺路不?” 那群人虽然是瞧着自己坠入了山崖,但是自己并不保证自己去龙川的路上还能一帆风顺,身边多个强者护着难道不是很爽吗? 云栖微微转身,“你们要去龙川,运气好的话,或许我们还能再见。” 说着便是准备离开了,沈商洛连忙说道:“栖叔,起码告诉我你住在哪里,我去拜访你啊!” “云里街。” 沈商洛也只能是眼睁睁的瞧着云栖从自己的面前离开,不过没关系,自己起码知道了他的住处。 沈商洛所在的地方依旧是那处悬崖之下的密林,之前沈商洛确确实实的是掉下了悬崖,只不过底下的潭水救了她一次。 而浔囚的情况可是比她的好上了很多,只不过是一日便是醒了过来,隔日便是能蹦能跳了的。 不过几日,沈商洛的身体也好上了不少,两人也就是准备好回龙川了。 也不知道这个云栖究竟是什么来头,走的时候竟然还是为两人准备了两匹马,甚至还体贴的为沈商洛准备了一套不那么招摇的衣物。 翻身上马,沈商洛便是瞧着浔囚,“这一次你就不要明面上跟着我了。” 浔囚有些不解,“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倘若我不跟着姑娘的话,谁来保护姑娘你的安危?” “你不用担心,想要杀我的两拨人都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应该不会再来追寻我才是。苏锦春被当作是我已经死了,现在我又跌入了悬崖,谁还会相信我还活着?” “再者说了,没人知道龙川沈府和我的关系,他们不会继续追下去的,倘若之前是敌在暗我在明,那么现在情况就是不一样的了。” 可是浔囚还是放心不下,“就算是这样,姑娘,你也不能独自冒险啊!” 再者说了,自己的使命就是一直跟在她的身侧,怎么可能离开? 之前在沈商洛昏迷的时候,便是一直有几波人下来搜寻,只是都无功而返了。 面对这个脑子不开窍的浔囚,沈商洛觉得有些无奈,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啊。” 她看着浔囚,又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的意思是让你一直在暗中跟着我,不要轻易露面,明白了吗?” 浔囚这才点头,“知道了。” 似乎是觉得还差了一些什么,沈商洛这才说道:“还有一件事儿,倘若是入了龙川,你需要更加小心才是。” “是。”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处还挂着的骨笛,“保护好自己,不要掉以轻心。” 浔囚觉得沈商洛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说些其他的,只是点了点头。 沈商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便是准备出发了的,这一次想必会安全很多的吧。 只不过自己耽误了那么些日子,也不知道沈扶桑会不会抓狂,倘若自己现在回去的话,会不会以为自己诈尸了? 这里去龙川的路途算不上远,现在出发,不过半日便是可以到龙川了的。 可是沈商洛依旧觉得自己的心境难以平复,尤其是靠近龙川城的时候,那种奇怪的感觉却是越来越强烈了的。 自己现在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人?是那自称为自己生父的人,自己对他们一点儿都不了解,甚至不确定沈扶桑所说的真假。 她低眸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藤木镯,随即便是将其摘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作为一个沧海遗珠,自幼在山野里长大,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或者说自己什么样子才是他们想要的呢? 在思绪胡乱飘荡的时候,沈商洛便是瞧见了不远处的大道上正站着一个大汉,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这里是通往龙川唯一的路口,每日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而沈商洛身披着云栖留下的斗篷,俊秀的脸都被帽檐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张粉粉嫩嫩的红唇。 原本是毫无异样的,沈商洛却是径直翻身下马,走到了几个大汉的身前,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来。 而大汉见到了来人,连忙便是伸手拦截,“你是何人?!” 沈商洛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这位壮汉,我瞧着你有些眼熟。” 可不嘛,简直不要太眼熟啊! 只不过瞧着壮汉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淤青,沈商洛觉得有些陌生,鼻青脸肿的样子算不上是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