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胆大包天的混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孝之始也的道理也不通?” 待贾蔷重回王府内堂后,尹后红着眼咬牙恨声啐责道。 贾蔷和李暄嘿嘿乐,见尹后落下泪来,方道:“娘娘,若非云家着实恶心人,臣等也不会出此下策。其实区区一个云家不值当如此,主要是云妃怀有龙种。四皇子抢了王爷和臣的内务府钱庄,结果弄的一塌糊涂,成了烂摊子,人望大失。又有观圣孙之谣传,如今各方都对云妃腹内龙种另眼相看。 其实本也无事,到底生男生女都两说,更何况还要几十年的光景…… 偏他云家自作聪明多事,欺到娘娘和尹家头上,不教他们知道点厉害,往后岂非阿猫阿狗都敢跳出来生事? 就是要将此辈一棍子打死,打到再无人敢轻犯凤威,才是最省事的。 臣付出点代价,不算甚么?” 李暄斜着眼看着贾蔷,语气不善道:“爷出力又流血,你倒会表功?你付出个鸟毛代价,让爷出血,尹浩那傻货也楞楞的挨了几下狠的,就你打人打的欢实,皮都没蹭破点,你也有脸和爷抢功?” 贾蔷忍笑道:“哪的话……不过王爷最好别急着抢功,还有一天大之麻烦等着你呢。” 李暄狐疑道:“还有甚么麻烦?” 贾蔷提醒道:“等宝郡王回过头来,不会轻饶了你的。” 咔嚓! 李暄脸上的骚气凝结住了,看着尹后结巴道:“母后,大哥……大哥又做了甚么?” 尹后绝美的俏脸上浮现出复杂神色,叹息一声道:“你大哥将长安县令、刑部侍郎还有步军统领衙门的忠勤伯杨华,立威营主将吴兴侯杨通都押到王府外,原是一个时辰不未醒来,就斩一人给你续命。一直不醒,就斩尽杀绝。军机大臣来劝也劝不得,惹得你父皇大怒,派绣衣卫将他拿至景阳宫圈起来读书去了……” 李暄闻言眼睛都红了,怒道:“岂有这等道理?那些球攮的难道不该杀?就会拿我们出气,干脆拿绳子来都勒死,让云氏那贱人去生!” “住口!” 尹后怒喝一声,沉声道:“这是你能说的话?”又见李暄心如刀绞的落泪,尹后语气缓和了许多,劝道:“不要怪你父皇,他是以社稷为重……你也莫要以为云氏上蹿下跳,就有多受宠。等血脉降生之后,你就知道你父皇是甚么人了……他是明君,是圣君,又岂是李隆基之流可比?女人对他而言,永远不过点缀之物,不可能同江山社稷并论的。” 李暄难过道:“原以为父皇和其他天子不同,未曾想,终究还是一般。” 贾蔷在一旁劝道:“说句公道话,已经算不错的了。皇上没有为了培养储君,刻意挑拨皇子厮杀夺嫡,已经算仁君了。” “你懂个屁!” 李暄对他吼道:“那母后和我又算甚么?爷倒不在意,可母后呢?你那首词写的何止是月仙子,连母后也一并写进去了!”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杨贵妃至少到死也不曾怨恨过李隆基,作为一个丈夫,隆安帝还不如唐明皇! 尹后沉默稍许,嗔笑道:“胡说八道!这等话让你父皇听了去,你还要活不要活?好了,别说赌气话了,又不是孩子。你父皇果真成了李隆基,那母后也活不了许久。不过……” 尹后美眸看向贾蔷,笑容有些明媚,道:“真未想到,你这孩子竟还有这等诗才。” 贾蔷被尹后看的居然脸皮有些发热,干笑了声,道:“娘娘凤眸如炬,看出了臣为数不多的长处……” “看你这浪样!爷呸!” 李暄在一旁怒推了他一把,啐骂道。 贾蔷也不恼,反而挑了挑眉头,不掩得意的笑了起来。 尹后在上面见着忍俊不禁的“噗嗤”一笑,似一抹极艳桃花之盛开。 她待贾蔷,若说起初还只是怀着功利利用之心,到后来,就慢慢喜欢上了,如今,又与自家孩子有何分别? 不仅她,尹家那边太夫人亦是如此。 贾蔷平日里也不怎么露面,可米面柴油鱼肉蛋炭,冬时棉纱皮裘夏日丝绸细布,许多不起眼的东西,也不值当多少银子,却处处想着尹家。 从小事做起,做到了细处。 而关键时候,更是从不含糊,为她挺身而出。 如这样的孩子,谁又会不喜欢? 贾蔷每每会给人惊喜,才华一处处展现,却又从不轻狂焦躁。 有些小坏心思,但大礼大节从不亏欠。 这样的少年郎,着实让人想要亲近……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本宫也承你们的情了。往后莫要说出有怨望之言,皇儿如此,贾蔷更要如此。今日皇上对你们两个,已经百般容忍了。尤其是贾蔷,你那首词,着实有些冒犯。皇上能容你,除了你先生还有几位大学士维护的体面外,皇上对你也确实是另眼相待了。换一个人,这般冷嘲热讽,断无好结果!” 尹后面带凛然之色警告道,这也是林如海今日再三为隆安帝找台阶下的缘由。 贾蔷默然的点了点头,李暄也嘿嘿笑道:“将那起子敢欺负母后的阿物拾掇干净后,儿臣和贾蔷素来规矩,既不与人结仇,也不与人搅和。父皇跟前,自然更加老实本分。” 尹后微笑道:“你们还不与人结仇?这一次多少人的脑袋因你们而落地?这等事,终究要少为之,除非你自身足够强硬,否则早晚会遭反噬。” 这算得上是金玉良言了,贾蔷躬身领受,李暄却仍不在意…… 尹后看在眼里,暗自摇头,同李暄道:“去好生洗漱一番,再去看看邱氏和孩子罢。方才大人孩子都唬坏了……贾蔷也去,一身血迹像甚么?” 贾蔷笑道:“臣就不去了,回家再换罢。” 尹后嗔笑道:“快去!这幅模样招摇回家,一路上还不知要有多少谣言,你当是好事?” 贾蔷哈哈笑道:“便是不这样,云家国舅爷暴打五皇子的威风消息,此刻也早已漫天飞了。云家自然死的不能再死,王爷的名声也……” “奸贼!你又害爷!!” 李暄这才反应过来,满神京城都会传他被云珍暴打将死的消息,云珍自然活不得了,可他又能落下甚么好名声? 岂不愈发成了废物! “诶诶诶!仔细伤着,到底还流了不少鼻血,身子虚……哈哈哈!” 贾蔷将李暄挡开后,却又撩拨了句,果然李暄眼睛都红了,若非尹后指派牧笛和身边昭容架着他去沐浴,李暄今日非和贾蔷拼命不可! 等李暄走后,尹后没好气看着贾蔷道:“你啊,也不是省油的灯!胆大包天,顽皮淘气!” 贾蔷嘿嘿一笑,尹后侧眸看他,道:“也不知怎就能写出那样的诗词来……可还有没有?” 贾蔷笑道:“倒有一二首,不过不是臣写的,是得闻一个雪山和尚写的,很不错。” 尹后明眸一亮,道:“念来听听。” 贾蔷神情收敛了些,轻声吟诵道: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此诗名为《十戒诗》。” 尹后闻言,美眸中浮现一抹茫然,终究化为心中一道叹息,看向贾蔷,问道:“还有么?” 贾蔷眉眼跳动了下,点了点头,而后诵道: “住进布达拉宫, 我是雪域最大的王。 流浪在萨城街头, 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此诗名为,《最美的情郎》。” “……” 尹后闻言一怔后,随即绝色俏脸滚烫泛红,咬牙啐道:“混帐东西!怪道都说你荒唐之极,瞧瞧你整日里听的都是甚么淫词艳语!这也叫诗?你仔细着!” 贾蔷无辜道:“娘娘,臣冤枉啊!这诗在雪原上极受欢迎。他们的王都是僧王,这位诗人就是。不过他是个傀儡,手中并无实权,整日里便只能四处浪荡,写下了许多诗词。后因为牵扯到兵变里,结果暴毙而亡。雪原百姓为了纪念他这样亲民的王,所以四处传唱他的诗词,臣也是机缘巧合下才得闻了些。雪原百姓不通孔孟之道,崇尚自然人性,所以没那么多讲究顾忌。不过臣觉得,也很美好。” 尹后闻言神情缓和了些,又细细品味咂摸了番后,叹息一声道:“倒也蕴着人间悲苦在其中……可还有没有?规矩些的……” 贾蔷点了点头,看着尹后轻声诵了遍先前在家展示过的诗: “自恐多情损梵行, 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尹后啐笑道:“说你不是好人,你还道受冤枉了。连喜欢的诗人都是个淫僧,清规戒律只作等闲。罢罢,既然你不愿在王府沐浴,就家去罢。你这风流混帐国公爷,日后早晚有人治伏你!去罢,家去罢……” “娘娘保重,臣告退!” …… 神京西城,贾家。 大观园。 秋爽斋,黛玉正同姊妹们说笑,忽见东府管事媳妇吴嬷嬷来寻,奇道:“有人来送礼?原怎么办的,按规矩办不就是了?往日里有人送礼,都收下么?” 吴嬷嬷苦笑道:“往日里送的礼,都收下了。国公爷说过,除了有数的几家人外,收下了就要回礼,其他的爱送就收,回头变卖了都捐养生堂去。可这个礼不同一般,是个……是个丰乐楼的花魁。” 此言一出,黛玉、宝钗、探春等人都变了面色。 湘云最恼火,啐道:“甚么狗屁道理!岂有往国公府送这个的?不乱棒打出,还留着过生儿不成?” 吴嬷嬷摇头道:“人家说了,是国公爷亲自去丰乐楼,用了两阙词赢下的头牌,叫甚么月仙子。为了此事,还闹出天大的风波。这人是丰乐楼的东家亲自打发人送来的,若是不收,他们回去交不得差。把人和身契留下后,他们转身就走了。” 众人闻言,脸色都变了变,小心翼翼的看向黛玉。 黛玉绷起俏脸,一言不发,起身往出了园子,往东府而去,吴嬷嬷赶紧跟上…… 黛玉走后,迎春叹息了声,道:“这蔷哥儿,儿女都有一双了,还是不省心。” 宝钗抿了抿嘴,摇了摇头道:“这里面,想来有甚么误会。” 宝琴连连点头道:“极是!蔷哥哥从来不碰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他在扬州时,多少盐商巨贾请他去瘦西湖画舫快活他都不去。对了,还有一遭抄家,得了许多扬州瘦马,那些女子孤苦无依,只求在蔷哥哥身边做牛做马,都是极好看又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可蔷哥哥还是婉拒了。倒也没弃之不顾,而是在扬州给她们各自寻了份可以养活活命的差事。连那样的人蔷哥哥都不挨边,更何况眼下?我断是不信的。” 湘云掐住她的嫩脸,咬牙笑道:“你甚么时候能信别人说你蔷哥哥不好?也不知怎地,好好一个姑娘,被他灌了多少迷魂汤,成了这般模样!” 探春笑了笑后,皱眉道:“要不要一起过去瞧瞧?林姐姐一个人,难免单薄了些……” 宝钗笑道:“这就不必你多操心了,那边府上有小婧姑娘,有尤大奶奶她们也在,断不会让林妹妹吃亏的。” 这等事,她们闺阁女孩子却不好去接触。 不过顿了顿后,终究还是起身道:“咱们去西府报个信儿罢,让凤丫头去对付,这等事她在行。” 一众姊妹们点了点头,起身一道出了园子,往荣府去了…… 路上纷纷好奇,贾蔷又写出了甚么好诗,记得薛家那位,当初可是花了十万两才得回一个花魁呢…… …… PS:今天要去陪老婆做最后一次产检,第二更可能要到晚上了,会尽量早点。